蕭祈語調一停,重新坐回床沿,慢慢道:「兒臣思慮再三,覺得還是瞞一瞞比較好,一來,前三月胎像不穩,誰也料不準的事情,且高婕妤快臨產,還是不要讓宮裡人分心了。」
「二來,兒臣先前已經失去過兩個未出世的孩子了,其中原因,兒臣不願意深究,但不代表兒臣不懂,深宮裡的女人,嫉妒心可怕,萬一做出什麼事情來,只怕追悔莫及,所以兒臣只告訴了母后,也是想借母后的手護一護這個孩子。」
「至於其三,就像母后說的,皇后是中宮,兒臣總要與皇后孕育子嗣。箇中原因,兒臣從前是庶子,過往的日子怎麼來的,兒臣與母后心中都明了,因此,嫡子一定是要有的。」
「但皇后遲遲沒有身孕,兒臣也想到了別處,聽說民間有一方法,就是讓未有身孕之人與初初有孕之人多接觸,或許有孕之人腹中的孩子覺得孤單,會招來一個孩子,這樣的說法雖說太過迷信,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總歸是不傷害人的法子,為何不一試?」
太后凝眉,心中翻來覆去將蕭祈所說的話來回琢磨,她對於最後蕭祈所說的話,其實也知道一點,民間總有這樣那樣稀奇古怪的法子,但要真是沒點用,也不至於流傳至今。
等到蕭祈離開,暗沉沉的殿中又只剩下太后一人,她枯坐於床榻,時不時咳嗽一兩聲,眼下是多日來不曾好好安睡而留下的點點青暈,殿中除了如破錦撕裂般的聲音想起,餘下唯有窗外雪「撲啦啦」落下的動靜,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外間已然是鵝毛大雪,積攢在屋檐之上,又化作水滴,形成冰棱。
直到散霜輕輕推門,總算打斷了太后的思緒。
她微微嘆氣,明白不久的將來,或許皇后就要走了她的老路,養一個不是自已親生的孩子,但這樣總比要沒有孩子的好,但若真能如民間迷信一般,從而有了自已的孩子,又何嘗不是一大喜事?
太后盼著,願著,但總歸,沈清姀的孩子怎麼著也得留下來。不管是借著此子的福氣令皇后得償所願,還是將來去母留子,至少現在,誠如蕭祈所言,太后眼裡容得下他,也願意替沈清姀瞞一瞞後宮。
病得這幾日,她總是想著,是不是自已手沾鮮血太多,才會遲遲不能病癒,但她的所作所為,不都是深宮中的女人都會做的嗎?否則,就是紅顏獨守冷宮,垂垂老矣。
「你去皇后一趟宮中,就說哀家說得,讓皇后與姀婉容多親近親近,不然,連姀婉容這個唯一與皇后親近之人,都要沒了。」
太后並不想現在就把沈清姀有孕的消息告知皇后,她喝了一口參湯,才覺得胸口的滯悶感消退不少。
散霜輕輕「哎」一聲,伺候好太后躺下,不顧風雪之大,步履艱難去了一趟鳳鸞宮。
鳳鸞宮中,皇后不悅似地聽散霜講完,將她打發走了,隨即向著墨春抱怨道:「太后是病糊塗了嗎?本宮一個中宮皇后,去刻意親近妃嬪?豈不是傳出去讓人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