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祈一噎,隨即嘖一聲道:「是是是,該怎樣還是怎樣。朕說不過你,但你也別口無遮攔,那些不吉利的話聽聽就算了。」
婦人生子,胎大難產之事並不是沒有,沈清姀方才不過與蕭祈說嘴,此刻,真要她再說,當然也不肯,於是側首望著案上寒蘭,靜靜出神。
寒蘭耐養,又有花房宮人悉心培育,哪怕寒冬臘月照舊枝條翠綠,花莖粗壯,如高冷美人矜持又自傲。
蕭祈見沈清姀神情安寧打量著寒蘭,忍不住伸手碰了一下道:「這是花房養出的唯一一盆寒蘭,此品種應該在春日四五月開放,可朕卻強人所難了一把,你覺得好看嗎?」
花應該才澆過水,上端的花苞上頂著一顆圓潤水珠,蕭祈一碰,咕嚕嚕滾下來,沾濕了他的手,沈清姀想也沒想遞上自已的貼身帕子,手伸到半空又猛然停住,不進不退,可蕭祈哪管這麼多,順其自然接了過來擦手。
沈清姀玉筍搭在一邊,曼聲道:「花房的人照著聖上心意養育,自然是養出最好的一盆來,否則怎麼能做到絕無僅有?冬日裡唯一一抹翠綠,當然是好看的。」
「絕無僅有...」蕭祈凝視沈清姀半邊側顏,篤定道:「朕不敢保證天底下是不是絕無僅有,但後宮之中,這一盆寒蘭的確是。等等回去時,讓忍冬抱回去,讓它在瑤華宮好好養著。」
沈清姀詫異,終於將目光從寒蘭之上移開:「聖上要將此花賞賜給臣妾?為什麼?」
蕭祈與沈清姀對望,出乎意料道:「哪有那麼多為什麼?你要是不喜歡,那就丟了,讓這個絕無僅有不存在,且這花本來就是朕讓人培育出來後送給你的。」
「你愛玉蘭、海棠一類艷而不俗的花,是因為這些花比之常人喜愛的牡丹、月季,更多了一絲清冷與純潔,但這些花都太常見了,朕想送你,卻總覺得少了一點心意,所以幾個月前讓花房的人特意去宮外山谷尋來的。」
蕭祈像是在說一件極為平常的事情,可碎碎幾語落在沈清姀耳朵里卻要讓人震撼的多,墨蘭雖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之品,但這個季節能尋來已屬實不易,更何況還是幾個月前的事情。
幾個月前,自已與蕭祈的關係如何?恐怕不過是帝王與宮妃這樣的淺薄關係吧。
沈清姀內心略微被觸動,就像方才的水滴滴落在一池死水當中,泛起些許漣漪,她餘光注意到蕭祈熾熱不容忽視的目光,忽然對心底升起的異樣情感多了一絲愧疚。
或許是有孕在作祟,面對蕭祈容不得她忽視的情感,她鄭重而謹慎的想著,自已對蕭祈是否真的能做到冷心冷情?
她不是無心的泥人,日復一日之下,恐怕也不能讓自已與塵世、與情愛毫無瓜葛。
良久的沉默之後,沈清姀拿起案桌上摺疊好的錦帕,輕聲道:「墨蘭高潔無瑕,臣妾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