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姀自顧自猜測著旁人的心緒,卻沒發覺自已握著冷卻的茶盞沒曾放手,直到低低的輕咳聲傳入耳簾,她才驚覺指尖微微泛涼,早沒了適才的暖意。
沈清姀茫然一瞬,羽睫仿佛受驚的蝴蝶,撲啦啦顫動之後,才微微對視上蕭祈深沉而含蓄的目光,那目光就像一眼清泉當中的冷月凝輝,雖然失了月色朦朦,但絲毫不見得讓人忽視。
沈清姀瑰麗容顏隨著餘光瞥見蕭祈,而慢慢變得柔和生動起來,方才太后被打斷的話中,其餘人或許不清楚,但沈清姀心知肚明。
太后欲將自已有身孕的事情宣揚開來,不過是想要自已替皇后擋災,皇后的身孕大約還能讓人忌憚,但沈清姀的,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蕭祈用自已的方式防住了太后,也是變相的護住了自已,沈清姀心存感激的同時也慢慢覺得,大概蕭祈對她,對她腹中的孩子真的很上心。那些甜言蜜語或許不是謊言,而是真情。
二人之間微妙的氣氛隨著沈清姀率先低頭,與蕭祈丹鳳眼中流露出來的情意擦肩而過,戛然而止,一切的一切盡在無言中。
皇后有孕,蔣貴妃就算恨毒了此事,也不好露於表面,她舌尖的鮮血漸漸在唇內蔓延,那是對自已不能面世的孩子所留下的愧疚,也是對太后的滿腔恨意,一個女子要遭受怎樣的痛苦才會此生不能生育,自已所遭受的痛苦中若說沒有太后的手筆,蔣貴妃是打死不信。
每每回憶起失去孩子的痛苦,滔天的恨意就像狂風巨浪,將自已死死拍打在暗灘上,毫無招架之力,蔣貴妃抖著一雙唇,極力穩住自已,看著皇后洋洋得意的神情與太后勝券在握的模樣,蔣貴妃忽而笑了。
午膳,各宮當中都備下了,眼瞅著時辰不早,蕭祈說道:「等著年宴,兒臣讓人來接母后吧?」
坐了一上午,其實太后早就累了,她已經是太后,對於年宴這樣的事情,不過爾爾,因此笑嗔道:「哀家的身子受不住了,今日的藥還未喝呢,等用了午膳又要小睡,年宴就不去了,皇兒有此心,哀家心裡就已經很高興了,更何況,今日,還有皇后這樣的喜事讓哀家好好樂呵樂呵。」
「母后既然這樣說,那兒臣也不勉強,只叫人送了母后愛吃的膳食過來吧。」蕭祈也不勉強,看似安慰太后道:「侍奉母后的兩位醫官是千挑萬選出來的,母后身子一直斷斷續續未能痊癒,實在是因為冬日嚴寒天氣,等到了開春一定會好的。本想著調了張醫官回來,可眼下皇后有孕,那張醫官也只好先給皇后用了。」
太后對於自已的病心中也是存疑,但身邊的兩位醫官長著同一條舌頭,說得話幾乎如出一轍,太后暗地裡也找了旁的醫官瞧,無非是因年老,好起來慢些,至於張醫官…
太后掃一眼蔣貴妃,婉言道:「張醫官侍奉高嬪生子有功,也該歇息一段時間,皇兒不如挑一個旁的人看顧皇后吧。」
蕭祈皺眉,似是有些為難,隨即沉吟道:「母后既這樣說,那就讓伺候兒臣的文醫官看顧皇后吧,文醫官資歷老,醫術高,當日高嬪突然臨產,也是文醫官接手的,兒臣身邊的人,母后應該能放心。」
文醫官一向是以帝王為重,蕭祈竟讓文醫官看顧皇后,此中種種,皇后亦是欣喜若狂,太后也是露出笑意道:「文醫官很好,皇兒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