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聲音綿軟，隔靴搔癢般挑動著褚奕腦中的那根弦，她柔聲叫了句：「無贏。」
褚奕身體一僵，雙眸緩緩瞪大，裡面盛著數不盡的驚喜。
無贏是他的字，這世上除了已逝的先帝，沒有知道他有個這樣的表字。
褚奕四歲那年，髒兮兮的他偷偷跑到了御花園，那慣常欺負他的嬤嬤焦急的跟在他身後追，「六皇子，六皇子！不可！陛下正在賞花呢，您不可以過去！」
被抓到定會被打一頓，因此褚奕小腳跑的飛快，他撥開奼紫嫣紅的花叢，滿身髒兮兮的從花叢里鑽了出來。
正好撲到先帝的跟前。
先帝瞧見他，面色淡淡的。
褚奕也很茫然的看著他。
先帝身邊的公公識趣道：「陛下，這位是六皇子，那位齊姓官女子所生。」
先帝冷淡的應了一聲：「嗯。」
他收回目光，滿臉惆悵道：「四省連遭大旱，蝗蟲肆虐，民不聊生。」
「陛下，過兩日百官便隨您一同出行祈福。」
他長嘆一聲：「瞻昂昊天，有嘒其星。大夫君子，昭假無贏。大命近止，無棄爾成。」
「眾妃嬪皇子在宮中錦衣玉食，可曾想過那些流離失所的百姓，今日起，節省宮中用度。」
「是，陛下。」
「對了。」他望向褚奕，問：「這小子幾歲了？」
太監答：「回陛下，四歲了。」
「朕便將無贏二字賜予他。」
太監高興道：「六皇子，六皇子！還不趕緊跪下謝恩？」
那時候的不懂無贏二字的意思，後來那太監告訴他，無贏是美好的，是祈禱上蒼早日度過災情重建家園。
自那以後，褚奕便將無贏二字當成父皇給他的護身符。
父皇為人涼薄，卻獨獨給了四歲的他這般恩寵，其他皇子都沒有。
後來褚奕懂事了，才知無贏的真正含義，無贏，一輩子都無法登上那至高無上之位，從未對他寄予厚望過。
可最後，偏偏贏的就是他。
褚奕及冠後，便諷刺的拿這無贏二字做了他的表字。
……
「你叫我什麼？」褚奕問。
她怎麼會知道？她怎麼會知道？
此事就連跟他時間最長的李常福也不知。
無贏兩個字對他而言，本是不好的象徵，代表著父皇的厭惡，被所有人鄙夷。
可此刻，被她這樣叫出來，卻顯得格外美好纏綿。
好像那些不好的意義一下被剝奪了，被她賦予上了一層旖旎繾綣的美好遐想。
孟棠眸子睜大了些。
褚奕抱著她，站在月光下。
月是天上月，人是心上人。
褚奕說：「棠兒，再叫一聲聽聽？」
無贏這二字從未有人叫過，因為知道這兩個字的已經死在了過去的那場奪嫡之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