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昭眼神晦澀,夫人說的大老鼠,似乎在影射他。
隔著桌簾的縫隙,陳氏的腳步越來越近,在桌邊停下。
陳氏放下燕窩粥,轉身取出雞毛撣子,眉目凌厲幾分,「前陣子端陽節,府上剛下了一批鼠藥,娘擔心老鼠禍害庫房裡的東西,特地加了猛藥,怎麼對大老鼠不管用?」
桌角不再動了,姜玉珠安心坐下喝著燕窩粥,含糊其辭:「那可能是吧。」
姜玉珠看一眼天色道:「娘,難得爹爹不在府上,您怎麼不早點睡下?」
平日姜福祿早朝,天不亮起身,陳氏偶爾幫忙打點,沒睡過一個好覺。
陳氏是個藏不住心事的,想到今日看到謝昭的面色,猶豫片刻道:「明日娘派管事去謝府送一些補品,順便打探消息,你就留在家裡。」
「娘知道此番是元和救了你,但你也不必有過重的心理負擔。」
萬一謝昭真有個三長兩短,女兒想不開咋辦?
思及此,陳氏憂慮到睡不著,她就這麼一個女兒,當成眼珠子疼著。
當事人就在桌子下藏著,姜玉珠不好直接說心裡話:「娘,此番多虧了夫君照顧,不然女兒少不得要受點輕傷。」
陳氏完全沒理會女兒的意思,而是語重心長地道:「玉珠,人這一輩子很長,有時候卻也很短暫,凡事都講究一個緣分,緣分盡了,也就散了。」
見姜玉珠還在發呆,陳氏索性說得更直接一些:「元和,只是你的過客。」
如謝昭那等高潔的品行,就算那人不是姜玉珠,謝昭也會捨身救人。
感謝,感激,感恩都可以有,卻不能太過悲痛產生尋短見的想法。
陳氏隱晦地勸導,姜玉珠終於聽懂了:「娘,您放心,女兒還要在您和爹爹的膝下盡孝。」
有那麼多銀子,姜玉珠怎會想不開?娘陳氏似乎是誤會了。
桌下,謝昭眸色一暗,緊繃了嘴角,他胸口好像堵了什麼,一時間壓抑到喘不過氣來。
謝昭背著姜玉珠,悄悄從桌下露出一隻腳,這個瞬間他只希望被陳氏察覺,確定自己的地位。
過去是他的問題,但現在,姜玉珠已經不是從前的她了。
陳氏餘光掃到桌子下露出的腳,恍然大悟,原來,她家玉珠沒想不開,約了男子在府上私會,倒是很隱秘。
陳氏盯著男子的鞋面,意味深長地道:「女兒啊,爹娘兄嫂為你遮風擋雨,只希望你日子肆意,不必在意世俗的眼光,開開心心如此便好。」
隨後,陳氏站起身插好雞毛撣子,風風火火地離開。
出門後看到紅鯉等幾個丫鬟,特地吩咐:「若小姐不叫你們服侍,就不要打擾,知道嗎?」
陳氏剛出院子,碰見姜懷達和姜懷慶兩兄弟,身後還跟著小陳氏帶著小金寶,全員到齊。
姜懷慶抱著大鵝紅紅,埋怨地道:「娘,您不是說不讓咱們吵到小妹休息,您咋自己來了?」
他們也想來看姜玉珠,被攔在院子外。
陳氏挺直身板盯了姜懷慶一眼:「娘來給你小妹送安神的燕窩粥……」
姜懷慶面紅耳赤,他娘好不講道理,他們也不是空手來的!
「娘,紅紅下蛋了,我來給小妹送鵝蛋!」
只下一個,姜懷慶自己捨不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