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临川自身后扶住她的腰肢,沉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林子耀、林子耀从吴婶子的腿上碾了过去,”就在她说话之时,吴婶子撕心裂肺仿佛杀猪般的嚎叫声传了过来,施玉儿眼一翻,险些吓晕过去,浑身没力气地瘫软在了沈临川怀中,带着哭腔说道:“他疯了,他定然是来报复我们的……”
“我害怕……”院外的吵闹和纷争还在继续,施玉儿抓着沈临川的衣袖,再也维持不了自己方才那强装倔强的模样,哭道:“若是他要来,我宁愿死也不愿任他羞辱,你就趁乱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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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去报官来抓他……”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心里想的却是就算报了官,那林家或施二叔定然也会保林子耀无虞,哪里是他们两个人可以蜉蝣之力撼动的。
沈临川的心中顿时溢满疼惜,他将施玉儿拥在怀中,轻拍着她的后背,感受到她身子的颤抖,只恨自己除曹通判时没能顺便将林子耀也一道处置了,才留下现在如此多的祸患。
屋外的动静忽然间便消失,哭嚎声吵闹声顿时一干二净,施玉儿忍不住又往外看了一眼,泪眼朦胧之间,她只见到王州将吴婶子捂着嘴拖了进去,而王大哥正在捡着地面上的银子,三锭,三十两。
吴婶子的双腿被翻折了一般,她双眼翻着白,好像已经晕死了过去,那辆马车继续往前行着,已经稳稳停下。
施玉儿抿了抿唇,将沈临川的手拉住,将他拉到墙旁,哽咽道:“我们肯定不能一起逃走的,他若是抓到你,怕是恨不能将你的命都夺了,你先翻墙跑,去找叔祖,或者、或者去找知府大人,他总归是要来管一管的。”
“若你看不见路,便四处问一问,”她一抹泪,语气里满是决绝,“林子耀他起码不会要了我的命,你快走!”
墙不高,不过一丈,踩在椅子上沈临川便能轻松翻过墙头。
“我不走,”沈临川将她的手抓住,眉目中满是镇定,安抚她道:“别怕,我陪着你。”
他总是这般出人意料的镇定,好似真的什么都不怕一般,施玉儿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无惧,难道他是觉得林子耀是什么圣贤人么?
“我不会将你一人丢在此处,”沈临川抬手将她脸颊上的泪擦去,温声道:“少哭一些,仔细脸哭花了。”
他的指腹在湿润柔软的面颊之上轻抚,然后俯下身亲了亲施玉儿的额间,柔声说道:“若是将你一人丢在此处,你若有什么意外,那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安心。”
院门已经被敲响,来者不善。
施玉儿见他如此,一咬牙,说道:“这是你说的,你放心,就算你被打残废了,我也会陪着你的!”
“好,”沈临川顿了顿,继续说道:“若是我毫发无伤,那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只要你能做到,那我什么都答应你。”
施玉儿抬眼看他,见他面上风轻云淡,她的心中惧意也消散许多,清亮的目里多了一分就俩她自己也未曾察觉到的依赖与信任。
林子耀显然是没打算在她面前保留什么风度,院门被砸开了,首先进来的是那个车夫,方才隔得远的缘故,施玉儿并未看清楚,现在再看,这车夫生的面容凶恶,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而后面跟着进来的林子耀比从前更是多了一分张狂,身上的那两分儒雅也无影无踪,在目光望过来时只剩下疯狂和强烈的恨意。
“哭什么?”林子耀一挥手,车夫便将门重新合好,他上下打量着施玉儿的面庞,嘲道:“莫不是被我吓哭了?”
“我不过是来看看你,你何必表现出如此,我心中到底还是在乎你的,”他在凳子上坐下,颇有些趣味的看着眼前的两人,嘴中咂道:“我从前给过你机会,只是你不要,如今我也不再惯着你,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抛下这个瞎子,给我做外室,我保你衣食无忧,二……”
他的眸里涌现出一丝狠辣,“二便是,我杀了这个瞎子,再将你卖到妓院,千人骑万人睡,你选一个。”
施玉儿听得心头一颤,沈临川拥着她的臂也收紧了一些,给她支撑。
“按我朝律法,无故伤人者判处五年牢狱,”他淡淡启唇,说道:“拐卖他人者十年,无故杀人者,偿命。”
“不知林公子竟然如此本领通天,就连我朝律法都不放在眼里。”
“律法?”林子耀哈哈大笑,狂傲不已,“在这个地方,天高皇帝远,就算我杀了你又怎么样,我告诉你!就算是知府也管不了我!我是举人,入庭可不跪,就算是知府,得罪了我都要仔细想一想后果!”
他到底还是太狂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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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空有一个举人名号便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却殊不知什么叫青天高,黄地厚。
林子耀前几次被沈临川打怕了,故而今日特地带了一个人过来,此人方从牢里出来没多久,手底下做过的脏事不少,就算是杀个人,怕也是绰绰有余。
“去!”林子耀大喝一声,“给我把这个瞎子杀了!”
施玉儿被沈临川护在了身后,她看见沈临川摸到自己平时用来铲雪的雪锹,侧着耳朵仔细听着来人的脚步声,可是此时是在白天,院子的门外不知何时又聚起了一大群人,皆是这个巷子里的住户,他们在外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着什么,没有一个人人愿意来帮一帮院子里的弱女子和一个瞎子。
施玉儿不能拖累沈临川,她见到那车夫从胸口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来,顿时便有众人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
见那匕首往沈临川的身上刺去,她不禁大喊道:“小心左边!”
沈临川的反应很迅速,几乎在话落的那一瞬,他便挥着铁锹往左边扫去,他的动作实在是犀利,那车夫后退了两步,目光又盯上施玉儿,两眼露凶光。
院外的王嫂子脱身不得,她焦急的不得了,只能让素环偷偷溜出去找知府报官,小孩儿脚程快,她不放心,给了素环一串铜板,让她租车去,快去快回,越快越好。
就像是在看戏一般,院外人发出的声音严重影响了沈临川的判断,他好几次都险些被车夫的匕首划伤,偏生此时那林子耀还捡起一旁的木棍,想要偷袭。
施玉儿抱起旁边的一个小凳子,心下一急,便往林子耀砸去,喊道:“杀人了!没天理了!”
兴许是被她的声音吓到,院外人左右张望了一眼,有些胆小的怕惹事,便先散去,有几个青壮年想要进来帮忙,却被自家媳妇老娘一把拉住,嘴努了努门口的马车,示意他们别瞎管闲事,方才那吴婶子的腿都被压断了。
林子耀气急败坏,一把扯住施玉儿的肩便将她往地上按去,他掐着施玉儿的颈骂道:“我杀了你这个贱人!”
沈临川听见声音,顾不得车夫,忙往施玉儿这边赶来,情急之中,他的手臂被划伤,霎时间便有血涌了出来。
就在施玉儿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林子耀后脑中了一铁锹,被打晕了过去,后脑鲜血直流。
施玉儿刚支起身子,便见到车夫的刀又刺来,沈临川迅速转身,将车夫的刀拍在了地面。
见到林子耀不省人事,脑后的血流了一地,那车夫也慌了似的,他不想和林子耀的死扯上什么关系,于是也不管他,从院门处冲了出去。
出去时还割断了马的绳子,将马牵走了。
现在的确是杀了人,只是杀人的人却变成了沈临川与施玉儿。
院外人面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只有少数几人脸上浮现出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