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2 / 2)

“总算要揭开谜底了么?”楚天冷眼看着江馗:“这位兄台,让一个刚出生的婴孩,每天不断的重复那种血淋淋的梦境,你不觉得太过分了一些?”

轻轻一叹,楚天摊开双手看着江馗:“幸好是我,换成普通娃娃,早就灵智泯灭、心智沦丧,要么变成疯子、要么就变成了傻子了吧?”

江馗上下打量着楚天,带着一丝满意之色缓缓点头:“你没傻,也没疯。十八年来,每天夜里都让你重复一次你降生之初的血腥场景,你不觉得你的心境比寻常人坚定了许多?”

楚天不吭声,江馗咧嘴一笑:“心境坚定,意味着你的灵魂强大、坚韧,你比寻常人的灵魂,起码强出了十倍。精确一点说,如果一个营养良好、健康成长的十八岁少年的灵魂是一滴水,你现在的灵魂有十一滴又多一滴的三成。”

“你是什么?”楚天好似没听到江馗的话,他沉默了一会儿,很认真、很谨慎的询问江馗。

“我是,‘什么’?”江馗呆了呆,晒然一笑,指着自己的面孔反问:“哪,江馗,这张脸,你在梦里看了快十八年,就差两天就满十八年了,你莫非不记得?”

“你是,‘什么’?”楚天缓缓举起右手,八面剑悄然从他袖子里弹了出来。

“我是,枕头!”江馗摊开双手,急忙笑了起来:“枕头,枕头,只是,我想给你加深一点印象,哈,你不觉得,江馗这张脸,你对他的印象最深么?”

‘枕头’?

楚天呆了呆,他下意识的抹了一下脖子上戴着的那条细细的银色链子。

链子上挂着一枚婴孩拳头大小,用青玉雕成的玉枕头。小小的玉枕上有细密的云纹装饰,一条条极其流畅的云纹相互缠绕,浅浅的云纹却给人一种重重叠叠、深邃莫测的奇异感觉。

“你是,枕头?”楚天愕然看着‘江馗’:“鼠爷说,这个玉枕跟了我家先祖九代人,从没听说,他会让我家先祖做噩梦,而且是连续十八年不断的重复一个噩梦!”

“是啊,我跟了你楚氏先祖九代人!”‘江馗’背着手幽幽叹道:“九代人,九代单传,你是第十代,就做了十八年噩梦以淬炼灵魂。”

眯着眼,‘江馗’看着楚天,语气中凭空多了几丝诡秘:“‘我’定下这么苛刻的传承规则时,真没想到真能碰到这样幸运的人,原本以为,我这份传承就应该和‘我’所属的时代一样,彻底的烟消云散。”

楚天静静的看着‘江馗’,仔细的分辨他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词,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在不同人的手中,在不同家族之中颠簸流离无数年,想不到,真有一家人能够九代单传不绝其嗣,你受我十八年噩梦淬炼,居然还能平安长大。”‘江馗’微笑道:“这是注定的。这份传承,必须给你。”

“等等!”楚天厉声喝道:“什么传承?什么九代单传不绝其嗣?”

“这传承,就在这里,你受也好,不受也好,这由不得你!”‘江馗’轻轻的笑着,很不以为然的说道:“至于说我挑选传承之人的规矩么,就是找一个运气足够好的人。”

“本来,我想等两日后,你正儿八经十八岁生日那一刻,给你一份惊喜。”

“但是没想到,你昨天出城之时,却差点给了我一个‘惊喜’,所以我等不得,就只能在这时候将传承交给你。反正十八年每日受噩梦淬炼灵魂,你已经有足够的基础接受。”

‘江馗’的身体微微一动,楚天手中八面剑骤然出一声低沉的剑鸣。

“等等,这一切的前因后果是!”楚天急忙出声呵止了‘江馗’。

“嚇,真是小娃娃做事不干脆。”‘江馗’狠狠的瞪了楚天一眼,他厉声喝道:“前因后果就是,‘我’有一份传承想要流传下去,却又不知道将这份传承留给谁。”

“所以,‘我’就炼制了这个枕头,上面留下了一丝秘法气息,但凡有人见到这枕头,就会认定这是足以兴旺家族的秘宝重器,会谨慎的妥善收藏、贴身佩戴。”

“但凡得了我这枕头之人,定然九代单传,无论娶多少妻妾,只可能有一个后裔!”

“若是能九代单传而不绝嗣,而那第十代的娃儿能够承受我十八年噩梦,当然,也有可能是春梦、绮梦或者其他种种,十八年而不动心智,能平安长大者,即可继承我传承。”

‘江馗’淡然笑道:“前因后果,就是这般。提前两天和你见面,却也是被逼无奈,生怕有万一出现。所以,楚天呵,你就是‘我’的隔代弟子,你愿意不愿意,这传承,如今就是你的了。”

‘哈哈’一声大笑,‘江馗’骤然化为一道狂风呼啸着向四面八方席卷。

四周灰茫茫的虚空被狂风吹开了一个直径丈许的空间,楚天只觉浑身一痛,他的身体骤然崩解,化为一片淡淡的水汽飘浮在这空间中。

从小佩戴了十八年的玉枕无声无息的融化,化为一道刺骨的寒流钻进了楚天身体,瞬间冲到了他的眉心。

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从灵魂深处袭来,好似有一万个雷霆同时在灵魂中炸响,楚天哼都没哼一声就昏厥了过去。

第十九章 惊龙鼓声响起(1)

天刚蒙蒙亮,乢州城南门内的大街上,就多了好些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城门洞子里,几个防风灯笼中的灯油已经快要枯竭,火光变得黯淡了许多,几个值夜的州兵低声咒骂着,站在城门洞里活动着几乎僵硬的身体。

大街上那些鬼祟的身影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几个州兵的目光,带着一丝期盼看着紧闭的城门。

城门外,官道旁的密林中,几声婉转的鸟鸣声响起。

浑身满是露水的阿雀打了个呵欠,睁开双眼,懒洋洋的在一条鹅蛋粗细的树枝上绷直了身体伸了个懒腰,身体一偏就从树枝上滑了下来。

高挑瘦削的阿雀好像棉花球一样悄无声息的落地,他在树下缩成了一团,本能而警惕的向四周张望着。头顶树枝上几只小麻雀儿‘喳喳’叫了两声,阿雀笑了笑,懒洋洋的站了起来。

借着朦胧的晨光,可以看到阿雀清秀的面孔上,两条长眉犹如两柄长而细的利剑,斜斜的插向了鬓角。本来颇为英朗的长眉,却硬是被阿雀慵懒的笑容带歪了气质,懒散得好像两条吃饱喝足的猫儿蜷缩在他的额头上。

再次打了个呵欠,阿雀穿过树林,来到了官道上。

回头向虎牙口的方向望了望,阿雀低声笑骂了起来:“一群杀胚,嚇,这血腥味,隔着二十几里地都能闻到。为了点不能吃、不能喝的金子,至于么?”

活动了一下身体,用力抓乱了髻,长胡乱的披散了下来,阿雀撕开了身上的紧身劲装,又拔出匕在衣衫上切开了几条长长的裂口,整个人在黄沙铺成的官道上打了两个滚,顿时变得无比的狼狈。

‘咚’的一声钟鸣,乢州城上空淡淡的一层光幕悄然撤去,四方城门的城门楼子上传来了城门官悠长的呼喝声。就听‘卡啦啦’一阵铁链摩擦声响起,乢州城的四方城门同时开启。

阿雀气喘吁吁的顺着官道狂奔了过来,乢州城的南门还没完全开启,他就一头撞了进去,差点撞在了几个州兵骇然挺起的枪尖上。

“什么人?做什么?做什么?大清早的想死么?”一大早的被阿雀吓了一大跳,看守城门的州兵们气急败坏的呼喝起来。

“报官,报官!”阿雀面孔扭曲,两条长眉杀气腾腾的在他清秀的面孔上跳动着,他气急败坏又带着几分惊慌之色的大声嘶吼着:“报官,报官,杀人啦,打劫啦,俺们的金子被人劫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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