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謝謝,找不到我再回來尋求幫助,謝謝你。」
這是夏小滿今年第二次來殯儀館,實際上是他活了二十多年第三次來,第一次是在兩年前,張谷蕊在醫院痛苦的走完她的一生,夏小滿在兩位師傅的伴陪下替她舉行簡單的葬禮,也是那次夏小滿才知道樺市這邊火葬場是在殯儀館裡面,屬於殯儀館的下設部門。
骨灰寄存在殯儀館的後山,兩年前他親手寄存張谷蕊的骨灰,送走張谷蕊並沒有他想像中的難過,對張谷蕊來說經歷過最痛苦的癌症晚期,死亡無疑是一種解脫,而夏小滿,作為一個全程見證過她痛苦的人,很多次甚至會想親手替她了解這痛苦的一生,因此,張谷蕊的葬禮他很平靜,幾乎沒有浪淚。
葬禮過後半個月,夏小滿在一次煮排骨湯時對著廚房門口問:「媽,放點木瓜吧,加了木瓜湯喝起來的是甜的。」
沒有人回答他,那個每次他做飯坐在門口看著的人再也不會應他一聲,那天,夏小滿蹲在廚房嚎啕大哭。
今年八月,馮師傅因肺炎過世,馮師傅的骨灰是他一個人捧的,張師傅沒來,他在家生氣,對著馮龜年的遺照罵他不守信用,說好的要比他晚死,怎麼就走在他前頭。
馮龜年走後半個月,張鶴齡老爺子痴呆愈發嚴重,經常穿著馮老爺子的衣服,拿上他的煙杆在門口坐著,小滿喚他張師傅,會被他斥責沒大沒小,讓小滿喊他大師傅。
小滿白天帶著他擺攤,晚上直播算命,日子艱難又平靜的過著,直到一周前,小滿做好早餐端去給老爺子,喚半天沒人應,一摸,身體早涼了。
至少他走的時候沒有痛苦,這是夏小滿唯一的安慰。
三個骨灰盒排在同一列,夏小滿撫摸著上面的名字,想哭,哭不出來,「媽,大師傅,張師傅,你們都走了,我要去哪呢?我現在要幹什麼?」
回市區的家需要轉三次車,先坐車到山下,轉乘105路車到樺市圖書館,再換233路到達他所居住的城中村。
到山下,站台前只有夏小滿一個人,私家車進進出出,夏小滿數著來回已過去七輛私家車,105遲遲不來,上一次明明等的也是105,難不成改路線了?
沒人經過,找不到人問,夏小滿打開Be My Eyes,申請視頻連線,請求志願者的幫助。
周聿白的手機在桌上震動著,他正在配合警察調查關於周成宏涉嫌操控股價一案,十五分鐘後,調查結束,送走警察,看到Be My Eyes通知顯示十五分鐘前接到用戶名為「彩色熊貓」的朋友向他發起視頻求助,Be My Eyes有個特性,幾秒內沒接電話,電話自動轉給其他志願者。
至今為止,周聿白在Be My Eyes上幫助過67次視障人士,每一次,他都會想,對方會不會是夏小滿。
夏小滿,夏小滿啊,三年了,不知道你在哪裡。
想起他,周聿白總會不自覺的看向窗外,不知道他現在在哪,不知道他好不好,周聿白想盡無數辦法找他,世界太大,周聿白總是在想,是自己還不夠強大,找不到夏小滿藏在哪裡,找不到夏小滿的消費記錄,乘坐交通工具的記錄,,他就像突然從這個世界消失,一夜間失去所有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