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予大體看了一圈,說:「往裡面埋點兒吧,身體和頭分開了埋,免得到時候又重新連一起了。」
說完,他扔下一句「等我一會兒」,轉身朝著小樹林旁的矮屋走去。
一般這種林子旁邊的矮屋都是工具間,司予毫不費力地撬開了門,再回來的時候,手上已經弄到了兩把鏟子。
他遞了一把給秦奪,笑道:「給你個趁手的工具,好幹活兒。」
兩人各自挑了塊空地就開始給段思佳「挖墳」,然而司予剛挖了沒幾鏟子,突然看到了什麼,驀地停了下來。
他盯著土裡挖出的東西看了兩秒,嘖了一聲,轉頭笑道:「秦奪,來,我發現了一個有意思的東西。」
秦奪提著手裡鏽跡斑斑的鐵鏟,轉身走到司予挖的坑前,緊接著,腳步一頓——
就見他腳前微微濕潤的黑色土壤里,靜靜躺著一隻蒼白的手。
那隻手瘦瘦小小,像個未成年女生的。秦奪眉頭一皺,蹲下身對著它看了一會兒,抬頭問司予:「只有一隻手嗎?」
司予點了點頭:「目前只挖到了一隻手。」
秦奪沉默片刻,暫時放棄了自己原來挖的那個坑,開始用手裡的鏟子在這隻手周圍的土裡扒拉。
他們兩人又挖了好一會兒,直到已經挖出了一個足夠埋下段思佳的深坑,除了幾條蚯蚓外,卻再沒挖出什麼別的東西。
這裡確確實實只埋了這麼一隻手。
司予放下鏟子,同秦奪對視一眼,突然笑了起來。
秦奪:「你笑什麼?」
「沒什麼,」司予彎著眼擺了擺手,「就是覺得我們倆還和挖墳挺有緣。」
那倒是確實。秦奪哂了一聲,畢竟能在病毒世界裡想到去挖宿者兒子的墳的,除了司予估計也沒別人了。
司予彎下腰,對著那隻瘦小慘白的手細細觀察了一會兒,突然問:「你有沒有覺得這隻手有點眼熟。」
秦奪看了一會兒,眉心微蹙:「有。」
埋在這片桑樹林下的、能讓他們倆都覺得眼熟的手……
司予二話不說,用鏟子把手翻了個面,又扒開了上面粘著的土粒。
下一秒,兩人都在那隻手連著的一截手腕上,看到了幾道深淺不一的細長傷口。
空氣中漂浮著一股草葉腐爛後的腥臭味,一片靜默里,兩人抬眼對視了片刻,心裡都有了答案。
——這隻剛剛從土裡挖出來的手,是宋小棠的。
之前挖坑用了不少時間,眼下天色已近黃昏。血紅的落日掛在天幕一側,將鋪開的層雲燒得紫紅,明明該是壯闊瑰麗的場景,不知為何,一眼看上去卻只覺得壓抑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