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奪想像了一下他抽菸的樣子,白色的煙霧繚繞過那雙深黑的眼睛,竟也不覺得違和。
「其實平時不大抽,就是有時候會在身上帶著,沒準病毒世界裡能用上。」司予解釋道,「有人焦慮的時候會習慣性的想要抽菸,特別是在這種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有可能會喪命的地方。」
他一邊說,一邊側過身去幫秦奪點菸。
「咔噠」一聲輕響,橙紅的火光跳動在尚未完全散盡的夜色里,帶來一點細微的溫熱。隨後菸草燃燒的香氣隨著裊裊升起的煙霧散開,秦奪抬起眼,白紗般的煙霧橫亘在二人之間,他看不清司予的眼。
——其實仔細想想,他似乎從來沒看清過。
兩人眼下的距離隔得很近,秦奪突然開口問:「你究竟進過多少個病毒世界?」
司予似乎想了一會兒,才笑著回答:「太多啦,不記得啦。」
秦奪本以為這又是一句似是而非的敷衍搪塞,殊不知一向用各種真假摻半的謊言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司予,這次說的卻是真心話。
……從十五歲那年起,他孤身從那片廢墟中走出,就一直在一次次穿梭於真真假假的病毒世界中,早就數不清多少個了。
他目睹過無數貪婪、嫉妒、欺騙、死亡與毫無緣由的惡意,手裡只有一盞心血熬成、搖搖欲墜的燈,腳下的路越走越窄,越走越黑,也並非沒有想過縱身跳入那片深海中,就此一了百了……
好在回頭的時候,總還能記得住來處。
秦奪這次卻沒有再逼問他,他垂眼靜靜看了司予幾秒,從口中吐出一口煙,轉而說起了自己。
「我倒是還記得。」他的目光落在遠處漸漸亮起的地平線上,那口煙散在風裡,他的視線也逐漸變得悠遠深長。
「你聽說過七年前的昀山砍人案麼?」秦奪頓了頓,低下頭,似乎是自嘲了一聲,「那個案子裡被殺死的小女孩……就是我妹妹。」
這件事司予其實一直都知道,但驟然聽他提起,還是怔了一下。
秦奪像是沒注意到他的表情,繼續說了下去:「我十六歲那年,高一升高二的暑假裡,某一天,我妹妹說天氣太熱,讓我出門帶她買雪糕吃。
「她那會兒剛滿十歲,而我也正是叛逆的年紀,小姑娘又是撒嬌又是撒野地纏了我好久,我才皺著眉,很不耐煩地帶她出了門。
「到了街上,她就在前頭一蹦一跳地跑著,就好像我帶她去對面買個雪糕是件多麼值得開心的事。我那時候自覺自己天下第一酷,而我妹妹天下第一煩人,也懶得跟上去,就遠遠地在後面跟著。」
說到這兒,他驀地沉默了下去,許久的安靜後,才再次開口:「她都走到賣雪糕的那家超市門口了……街上突然衝出來了一個瘋子,提著西瓜刀,一刀捅進了她肚子裡,我甚至都來不及反應,那人又連續捅了她十幾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