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好檔案,確定沒有留下什麼痕跡後,悄無聲息地轉身離開了檔案室。
司予無聲地穿行在黑暗中,如一條得水的魚。才剛走到二樓樓梯口的轉角,就被人一把拉住手腕,扯進了一間雜物室里。
他從頭到尾都不曾掙扎過一下,秦奪身上的冷雪氣息撲面而來,他卻覺得自己像是沉入了一潭溫泉之中,不知何時就會被沒頂的溫熱溺斃。
秦奪開口的第一句話既不是線索也不是檔案,而是先問了司予一句:「你沒事吧?」
司予搖了搖頭:「沒事。」
雜物室里沒有開燈,只能隱約看見秦奪瞳孔中反射的微光,他微微揚起頭,問:「你不是去三樓了嗎?怎麼會來這兒?」
「三樓那間辦公室晚上有人,我進不去,擔心你在一樓會遇到什麼特殊情況,就下來看看。」說到這兒,秦奪似乎是哂了一下,「沒想到還真被我碰上了。」
「多謝看守先生救命之恩。」司予彎起眼笑了笑,「不過剛才雖然驚險,好在我這兒倒是不算一無所獲。」
他說著,將手機里拍到的那張檔案遞到秦奪面前,兩人的距離驟然拉近,秦奪的目光卻沒在第一時間落在手機屏幕上,而是看向了將手機遞過來的人。
逼仄狹小的空間很容易升溫,很難說清是出於什麼心態,司予突然問道:「今天中午那個NPC……」
剛一開口,他就後悔了。好在他話只說到一半,就被秦奪驟然打斷:「我們以前,真的不認識麼?」
司予愣了一下,隨後笑著反問道:「你為什麼對這件事有那麼大的執念?認不認識,難道你自己記不得了嗎?」
誰知秦奪卻十分坦然:「記不得了。」
他頓了頓,靜靜看著司予,繼續道:「何況人的記憶是有欺騙性的。我只是莫名地覺得,我應該認識你。
「……但如果我以前真的認識你,我又總覺得自己不應該把它忘記。」
「……是麼?」不知過了多久,司予才雲淡風輕地攤開手,「但很遺憾,我好像確實不記得自己曾經認識你。現在時間有限,我個人覺得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我手裡的線索,你說呢,看守先生?」
秦奪的眼神卻依舊沒有移開,似乎並不打算就這樣放過他:「那你剛剛想問什麼?今天中午NPC,然後呢?」
「……沒什麼,」司予避開他的目光,「我突然忘了要問什麼了。」
兩人就這樣無聲僵持了半晌,深夜的過道里有NPC巡邏路過的腳步聲,聲音漸近又漸遠。
時間就這樣一寸寸過去,手機屏幕自動熄滅,雜物室里重新歸於黑暗。
大約過了半個世紀吧,秦奪終於嘆了口氣,像是妥協了:「你在一樓發現了什麼?」
隨著這句話落地,某種劍拔弩張的氛圍終於偃旗息鼓。可司予心裡某根緊繃的弦卻像是被人撥了一下,並沒有如他預想中那般松下去,反倒水波般顫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