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沒說完,就聽雲梧對著秦奪瞭然地點了點頭,像是完全沒有聽到氧氣罩下他微弱的聲音:「行,那我讓人在這兒給你放張床。」
隨後轉頭對司予笑道:「到底是重傷未愈,留個人在這兒照顧你也挺好的。那你先好好休息,有什麼需要就跟秦奪說,我們先回去了,明早再來看你。」
司予:「……」
他懷疑雲梧在故意欺負傷患。
那兩人離開之後,病房裡再一次陷入了安靜。司予被過於明亮的光線晃得眼睛難受,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一聲輕響,秦奪再次按滅了燈。
海水重新沒過房間。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間或響起一兩聲腳步或是衣料摩擦的動靜。司予無聊地躺了一會兒,不知怎的突然來了興致,看著秦奪的側影,輕飄飄地笑問:「你怎麼了?怎麼一直不敢看我?」
秦奪原本站在窗邊的櫃檯前給他倒水,聞言,手腕微微一抖,溫水灑出了一半。
他在原地站了幾秒,終於回過頭看向病床上那個此刻蒼白脆弱得仿佛不堪一擊的人,半晌,似乎壓下了什麼念頭,只低聲道:「你傷口還沒恢復,別撩閒,先休息。」
司予卻看著他被沾濕的手指,很輕地抬了一下下巴:「你不是給我倒了水麼?我想喝,口渴。」
秦奪拿這個傷號沒辦法,彎腰搖起司予的病床,隨後取下他的氧氣罩,將倒好的溫水遞到這人乾涸發白的唇邊。
司予接過杯子,小口小口地喝完水,伸手扯了一下他的衣角。
秦奪低下頭,猝不及防地再次撞入那雙狹長的深黑眼眸。
蝶翼似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這人將手裡的杯子往前遞了一點兒,彎起眼睛說:「喝完了,幫我把杯子放回去吧。」
這張臉上此刻的表情那樣真實,可秦奪看著他,卻不可抑制地回想起四天前剛從病毒世界出來的時候,這個人躺在自己懷裡,雙眼緊閉,臉色止不住地一點點灰敗下去的模樣。
他的指尖忽然就有點兒發抖。
接過紙杯時,司予的指腹無意間蹭到了一下他的。
下一秒,紙杯掉落在地,骨碌碌滾到床底。
大概是因為病房裡太過安靜,所以一切處於其中,都會變得無處遁形。
伴隨著紙杯落地的輕響,秦奪終於忍無可忍地傾身上前,極其隱忍而又極其克制地伸出手,抱住了病床上的司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