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冷笑了一聲:「你說的倒是輕巧!你的意思是讓我們進到那個全是怪物的醫院裡去,把裡面綁著的鈴鐺解下來,再重新綁到外面去?這和直接送死有什麼區別?!」
「有區別。」司予的語氣並不重,卻莫名讓人覺得十分堅定,下意識地就把他的話聽了進去,「因為我和我的同伴會拼盡一切保護你們,不會讓你們送死的。」
大爺從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眼,依舊有些存疑:「……就你們幾個人,能護住我們什麼?而且我們怎麼知道你們不會騙我們?」
「就我們幾個人,已經兩次平安無事地從醫院裡出來了,而且其中還有一次是在全無準備的情況下。」司予道,「至於您擔心的我們會欺騙你們——首先欺騙你們並不會給我們帶來任何利益,而且如果你們願意的話,可以請全村人做個見證。我們會和你們一起進到醫院裡去,如果中途我們有任何背信棄義、不盡全力之舉,就是與整個村子的人為敵。」
他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其他人也再說不出什麼反駁或者質疑的話來,可儘管如此,卻依舊沒有人點頭願意參與到這件事情中來。
直到一旁那個一直沒吭聲的老頭慢吞吞地開口道:「可是外鄉人,我們幾個冒著那麼大的風險去做這件事,又有什麼意義呢?村子裡現在有鈴鐺保護,只要半夜不出門就不會有什麼事,白天那群怪物也出不來,何必費那麼大功夫……」
「可是您說的也只是現在而已。」司予心平氣和地看著他,「據我所知,掛在屋檐上的鈴鐺是會受到損耗的,時不時就要進行更換,而風鈴藤並不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並且這個東西存在攻擊性,對生存環境也有要求,並不能人工種植。
「那各位想過沒有,要是有一天風鈴藤沒有了,那該怎麼辦呢?要是哪天晚上哪家有點急事,不得不出門又該怎麼辦呢?」
司予說到這兒,稍微頓了頓,才繼續道:「各位,當有任何問題出現時,我們都應該從源頭上去解決它,而不能夠一葉障目,故步自封。這個村子是會有後人的,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那些怪物就能夠突破鈴鐺的禁制了,到了那時候,對於這個村子裡的每一個人來說,就都是一場滅頂之災。
「何況難道各位希望本該用於救死扶傷的醫院,就一直被那群怪物盤踞嗎?各位難道不想在逢年過節的時候,在村子裡舉辦篝火晚會,狂歡到天亮嗎?每天晚上入睡前,你們聽著窗戶外窸窸窣窣的動靜,難道不會輾轉反側、提心弔膽嗎?
「你們難道……不想像其他地方的人一樣,過著正常的、不會被怪物騷擾的日子嗎?」
他的目光安靜地從每個人身上掃過,漆黑如水的眸子深處仿佛有一種奇異的、振奮人心的力量。
說完所有的一切,他再次停頓兩秒後,字句分明:「這本是各位自己村裡的事,我並不是來當說客的,言盡於此,相信大家心裡已經有了自己的考量。」
田埂上一片寂靜,每個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司予的身上,穿過村野的風拂動他額前的髮絲,讓他的身形看上去格外單薄,但卻並不脆弱。
不知過了多久,阿智的阿媽大概是想到了昨天這群外鄉人借用她家廚房做的那頓飯,終於舉起手道:「那算我一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