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予目不斜視地從這些畫作前路過,直到即將走到長廊盡頭時,看到掛在最裡面的那副巨大畫布上,畫著一片十分絢爛、用色大膽的向日葵花海。
畫上的向日葵盛開在陽光之下,每一片花瓣都舒展著,仿佛帶著無窮無盡的生命力,然而細看之下,卻多了兩分難以言喻的妖冶和詭異。
就像是同一幅畫,卻經過了兩人之手,將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糅合在了一起。
司予腳步一頓,一動不動地盯著那幅畫看了很久,久到司寒弈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這幅畫好看嗎?囝囝喜不喜歡?」
片刻的安靜後,司予突然提了一下嘴角:「挺好看的。
「要是燒起來,應該會更好看吧。」
他後半句話說得很輕,似乎是在自言自語,說完這一句,沒等司寒弈再開口,便移開了目光:「走吧。我母親的遺體和遺物,是在那扇門後面嗎?」
他的目光看向走廊盡頭那扇緊閉的木門,司寒弈走了過去,點頭道:「對,就是這裡。」
沉重的木門被他一寸寸推開,看到門內場景的那一刻,仿佛被噩夢驟然擊中般,司予動作下意識一僵。
——這座房間的布局和母親曾經的那間臥室一模一樣,純白色的窗簾和床單,床頭擺放的香檳色玫瑰……還有牆角那架黑色的、已經落了灰的三角鋼琴,全都與記憶中相差無幾。
他怔怔邁開步子,一步步走了進去。如果不是因為潔白如新的地毯上沒有那片海一樣的血色,他幾乎以為自己再次回到了九歲時的那個早晨。
走進房間後他才發現,房間裡靠牆擺放著一座棺材,一個女人安靜地躺在棺材裡,不知道用了什麼特殊的保存技術,她的面容看上去一如生前,沒有任何乾癟腐壞,就像只是睡著了一樣。
司予緩緩走上前,在棺材前跪下身,靜靜看了女人半晌後,抬起手溫柔地放在了透明的棺材蓋上,隨後將臉也貼了上去,閉上眼睛,輕聲道:「……媽媽,我來接您了。」
說完這句話,他抱著棺材,就這樣安靜地跪了許久。
房間裡暖色的燈光落在他的身上,他看上去好似一隻單薄脆弱、沒有翅膀的鳥。
司寒弈站在房門前,難得耐心地等著,直到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司予才終於放開棺材,重新站了起來。
再次看向司寒弈時,他先前所有的柔軟與脆弱都在瞬間蕩然一空,仿佛只是一個幻覺:「我母親的所有東西都在這兒了嗎?」
「都在這兒了。」司寒弈笑著說,「很多東西都在當年的那場大火里燒毀了,這些大件的擺設都是後來我因為太過思念你母親,自己特意加的,她真正留下的東西其實並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