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引川愣了半天,才想起來回話:「……他,叫珍寶。」
「珍寶,不好啊。」李由搖了搖頭:「爹不要、娘不要的,這個名字反而害了他。」
祝引川緊張起來:「那應該叫什麼名字?」
「名字,都是反著取,取個賤名字就好養活了。越貴的名字人越壓不住,被老天聽到了說不定就帶走了。」李由勸道。
「那,他叫棄霜,祝棄霜。」祝引川說道:「他是我弟弟,和我姓。」
棄字的甲骨文字形,上面是個頭朝上的嬰兒,三點表示羊水,頭向上表示逆產,中間是只簸箕,下面是兩隻手。合起來,便是將不吉利的逆產兒倒掉的意思。
霜者,天之所以殺也。
名字要反著取。祝引川在心裡默念,與之相反,棄霜還要做這世界上最幸福的寶寶,只不過,不能讓天聽見了,天會嫉妒。
祝引川把祝棄霜安排好,才一個人打車回了吳家。
吳丹瘋了。
祝引川已經預料到這件事,臉上甚至露不出一點驚訝的表情,吳家的所有事都理所當然地堆到他身上。
靠血脈和神明垂簾維持的家族,穩定地發展了千百年,但在他這一代,可以結束了。
祝引川想笑。
因為他根本就不是吳丹真正的孩子。
吳丹坐在屋子裡,儼然已經忘掉了之前所有的事情,溫柔地笑著,對他說:「你回來了。」
祝引川輕聲說道:「嗯。」
吳丹完全把他當成了自己生下來的孩子,祝引川不知道是不是祝望舒在背後動了手腳,吳丹的記憶、精神完全處於混亂的狀態,有時會突然想起祝棄霜,然後發瘋、把屋裡的東西砸個稀巴爛。
這樣的精神狀態保持了一年,吳丹發起瘋來要去阿勒泰,嘴裡念叨著她的寶寶丟在那裡了,家裡的人都神色各異,覺得她瘋了,唯有祝引川同意了她發瘋,在阿勒泰給他蓋了一棟療養院,讓她去那邊休養了。
但祝望舒從此再也沒有出現在吳丹的視線里,每年依舊要讓吳丹血肉祭祀,否則整個吳家都會倒霉。
再過了兩年,祝引川考上了長溪市的少年班,帶著懵懂的祝棄霜離開了閩南。
吳丹死後,血肉祭祀的職責落在了祝引川身上,只不過滿足不了祂,吳家的無人懷疑祝引川的血脈,開始在外不斷地重啟人祭,通過各界權貴,慢慢地擴大了血腥的範圍——直到長溪大學的防空洞倒塌。
「別看了。」宿於用手輕輕蓋住他的眼睛。
「我很好奇。」祝棄霜抬起頭,望著宿於的眼睛:「你不是說他拿走了我的骨頭,做了一副可以在人間行走的化身嗎?為什麼他後來再也沒有來過,因為她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