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了,我求你別說了。」
王淑良苦苦哀求。
齊昭海卻偏偏不肯停下:「……但她一個才上中學的女孩,怎麼可能知道肌松劑的安全用量?她給自己注射的肌松劑一不小心過了量,直接導致了她自己的死亡。」
他逐字逐句都像是驚雷,在王淑良耳畔齊齊炸響。
震耳欲聾。
王淑良腦中嗡嗡作響,周圍的一切仿佛隔著水膜,變得混沌不清。
「其實你早就知道是這樣的,對吧?只是你不敢信。」
齊昭海垂眼看著她,一雙眼型銳利的眸子隱在陰影里,神情難辨:「你女兒因為對你的愛,放棄了唯一的逃脫機會,卻死於對你的恐懼。」
這個事實太慘痛,也太殘酷。
因此,王淑良就算隱隱約約猜到事情的經過,仍然選擇了自我欺瞞。
仿佛那間屋子裡,當時只要還有另外一個人的存在,她就能夠徹底地跟女兒的死亡撇清干係,擺脫那令她倍受煎熬的負罪感。
但這沒有用。
當真相水落石出,即使再不願相信事實,也不得不信。
「我的女兒……她怎麼可以那麼傻?怎麼可以那麼脆弱?」王淑良緩緩捂住雙眼。金屬的手銬卡在她略微變形的手腕上,像一具限制動作的冰冷枷鎖。
令她的崩潰,顯得克制又沉默。
可即便在悲痛之餘,王淑良依然習慣性地責備女兒。
「你女兒能撐那麼久,已經很不容易了。在你病態的控制欲和教育方式下,沒有人還能保持完全的心理健康。」齊昭海忍不住說了句公道話:「她生前應該不止一次地對你的做法提出意見,但你每次都裝聾作啞、不聞不問,頑固不化地堅持著你的想法,甚至以為這是她的問題。」
於是,禍根從此埋下。
一切覆水難收。
王淑良的手痛苦不堪地緊握成拳,手銬的邊沿重重撞在桌上。
「不!我沒有錯!」王淑良梗著脖子,語無倫次地嘶聲爭辯:「我那都是為了她好,她根本就不懂我的苦心!是她自己太脆弱了!我只是想讓她好好學習,有什麼錯?要是學不好,以後怎麼可能找到好工作,怎麼會有好日子過……」
齊昭海看著這一刻歇斯底里的王淑良,突然感到有些失望。
王淑良愛自己的女兒嗎?
無疑是愛的。
但直到此時此刻,直到她的女兒因她經年累月的壓制和傷害,化為浴缸中泡爛的屍骸……她仍執迷不悟。
沉默許久後,齊昭海才終於開口:
「你欠她一個道歉。」
雖然這句道歉,王淑良的女兒註定是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