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置身在這樣的危機之中,若能保住一條性命,已全然可以稱得上一句萬幸,尤文雯怎麼敢有那麼大的膽子和閒心,起來去倒水。
「口渴了嗎?」耳邊天籟響起。
這時出現在視野里的一瓶水,恍如天降救星。
尤文雯看著那瓶清澈無比的礦泉水,舌面隱忍地摩擦過上顎。只是看見那瓶水,她就已經能想像到,將它完全飲下,將會是怎樣的舒爽暢快。
礦泉水的誘惑很大,尤文雯卻不敢接。
這種時候,誰居然敢跟她說話?
尤文雯壯著膽子,微微抬頭,雙眸先瞧見地上散落的玫瑰花瓣。
這玫瑰鮮紅瑰麗,嬌艷欲滴,在危機里肆意盛放,美得全然不顧人死活。她記得,這些玫瑰原本是一個男人拿的捧花,像是要用來告白求婚的。
而現在,這些花只在鞋底之下。
劫匪皮鞋下碾踩著玫瑰,狐眼窄長的青銅面具上,血跡蜿蜒,看起來殘忍而冶艷。然而,他將礦泉水遞給尤文雯的動作彬彬有禮,竟然稱得上一句斯文優雅:「小姐,需要喝杯水,潤潤喉嚨嗎?」
鮮血順著面具紋路,緩緩淌落在地。
滋潤了捲曲的玫瑰花瓣。
青銅面具下,男人的雙眼透過狐眼的縫隙望來,一瞬不錯地定定看著她。
尤文雯不敢拒絕,她顫抖著手取過礦泉水,將其一飲而盡。放下水瓶的剎那,她看見了外面大排大排掛著的燈籠。燈籠的光線透過銀行落地玻璃,斜照進來,落在地磚上再往上反射,映得室內艷紅一片。
灼眼,又熾熱。
像男人臉上的血光,又像地上燦開的猩紅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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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關已經挨得很近了,近來又無大案,還算清閒,於是刑偵隊人人抱著一台手機,每天蹲點搶回家的高鐵票,搶得不亦樂乎。
春運嘛,高峰期。
再不搶票,就回不去家鄉。
工作群里,時不時多出好幾條喊人助力搶高鐵票的消息,也不知是發錯群了,還是真的無計可施。對於這種消息的出現,齊隊長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大家都想回家過個團圓年,除了他。
齊昭海今年依舊留守雲程市。
這一決定,倒不是出於什麼人民公僕責任心。諸如想留下來,繼續為雲程市百姓保駕護航之類的理由,說了也沒人會信。只是,他跟家裡鬧得實在太僵了,與其回去受罪,倒不如一個人過年來得自在清閒。
可別人都捧著手機,齊昭海不捧,好像顯得有點不合群。
他手機拿著拿著,不知不覺就點進了宋冥的聊天框。框裡最後一次會話信息,還是之前雙屍案收尾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