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之所以現在才同意宋冥去和他見面, 也並非刻意刁難, 實在是由於身體狀況所迫。直到這兩天, 他才勉強有些精力開口說話。
也不知,是不是迴光返照。
宋冥曾經聽說, 癌症晚期的患者,骨頭就像被白蟻蛀空了,一動就疼。然而,當她走進病房裡,卻只看見那個倖存者安靜地躺在床上,微微閉合著雙眼, 很有些安詳平和的意思——
假使那張臉上,沒有籠罩著一層青黑色的死氣的話。
那死氣極濃極深。
病床上棉被至潔的白, 反而更襯出那死氣的恐怖出來。宋冥不敢想,醫護人員是給他用了多少止痛藥,才把他維繫在了一個勉強安寧的狀態。
對於生死之事,他本人卻很看得開。
倖存者一看宋冥帶來的補品,就笑了,那笑意像是用毛筆畫上去的,淡得似乎隨時可被水洗去:「把東西都原樣帶回去吧,下次帶點好吃的來。這些東西對我來說,已經沒用了,還不如吃口好的來得痛快。」
宋冥卻走到病床邊,默默把補品放下。
這些昂貴的補品,至少能夠補一補他虧空的身體,幫著他……多苟延殘喘幾日。
病床上的人,乾瘦得令人駭然。根據查到的卷宗,案發時這個倖存者才剛過三十歲,而今十一年過去了,也不過四十出頭,現在竟瘦得只剩下一把伶仃的骨頭。骨骼上蒙著的一層皮乾枯著,像張薄薄的牛皮紙,快要失去彈性了。
「唉,你這孩子……」倖存者無奈地搖了搖頭:「醫生說,我該出院了。」
他已藥石無醫,連醫生也束手無策。
只能回家。
等待死亡的降臨。
「我知道,你是來問什麼的。」倖存者動了動嘴唇:「你要問的這些事,當年警.察已經問過我好多遍了。」
「那您是怎麼說的呢?」宋冥問。
「時間太久了……記不清了。但有一件事我很肯定,那群劫匪都沒戴面具,那些臉就這麼暴露在我眼前。」倖存者回想著這驚險的一幕,禁不住虛弱地咳嗽了兩聲。
守候在病床邊的妻子,立刻撲上去幫他拍背順氣。
倖存者緩過勁來,再次開口。
他說得很慢,聲音很輕,胸腔像一個老化破損的風箱,每次開口便呼哧呼哧地響:「咳咳……我想,他們不是沒有那個戴面具的條件,他們是一開始就是打定主意了,要殺光所有人,所以才不戴面具的。我當時想通了這一點,嚇得要命,轉身就逃。他們派過來殺我的只有一個,我也只看清了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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