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偷偷飛紅了耳尖。
齊昭海當時或許以為,自己的做法天衣無縫。殊不知,這一幕卻被相機忠實的記錄下來,然後在多年之後,誘出宋冥這段被抹去的回憶。
三年的歲數差,看似不多。
可這短短的三年之差,差的正好是一整個高中生涯。
宋冥高三畢業的那一年,齊昭海才快要中考。那年,齊昭海來得格外勤,大概是因為將目標學校,定在了她的高中,又或許……不止如此。
宋冥看著齊昭海泛紅的耳尖,禁不住勾起唇角。
她以指尖輕撫過照片上齊昭海的臉龐,觸碰到的,卻只是冷而硬的液晶屏幕。
齊昭海的心思,宋冥哪裡可能不明白?曾經,她還可以拿自作多情來搪塞自己,但如今,齊昭海已然表現得如此明顯,她便再也不可能對此無知無覺。只是,越是清楚,宋冥的心緒越是複雜……
無言的嘆息融化在黑夜裡。宋冥輕撫相片的手指,驀然停住。
她艱難地閉了閉眼。
下一刻,指腹決絕地向另一側划去。
相冊被宋冥翻動,第一張照片消失的剎那,第二張照片隨之出現。不同於前者的色彩艷麗,這張照片只有白紙黑字,格外冷峻。
那是一份醫院出具的診斷結果。上面「人格解體」幾個字,赫然在目。
而患者,正是宋冥。
相冊里的診斷書,並非繼父給她看的那份,而是宋冥疑心繼父作祟,幾天前抱著微茫的希冀,重新去醫院檢查得出的。
然而她拿到手的,還是一樣的結果。
分毫未變。
她確實患有人格解體,且尚未痊癒,繼父雖作惡多端,在這件事情上卻沒有坑騙她。
宋冥低垂眼瞼。
一雙桃花眸中,神色晦暗。
診斷書上那一個個方塊字,仿佛蠕動起來,生出根根分明的尖刺。暗色的潮水在翻湧,卻被死死禁錮在凍結的冰層之下。
人格解體,一種多見於女性的心理疾病。患者對世界缺乏真實感和感知力,建立感情連結困難。
也就是說,他們難以感知到愛。
更難以愛人。
此前,宋冥之所以沒有偏好和喜惡,而且時常出現恍惚感,便是因為這種疾病。
心臟仿佛被密密麻麻的鐵絲纏繞束縛,細細的鐵絲勒進肉里,疼得麻木。沉默的黑暗,叫囂著向宋冥壓來。她的手指情不自禁地攥緊,似乎想要隔著手機,把那張病例單揉皺,銷毀。
但區區手掌之力,根本傷及不到診斷書分毫。
那張診斷書,安然無恙地躺在手機里,任憑宋冥的手指徒勞地縮緊——以一種極其安靜的姿態,嘲笑著她的無能為力。
她早該跟齊昭海說清楚的,她不適合被愛。宋冥想著,心中一陣悶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