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愈發低了,可此刻全場寂靜,什麼心思盤算都在暮色四合中昭然若揭。
「下女錯了!下女知錯了!」秦巧猛地拔高聲音,又要往屠生那處爬,動不了,只好伸出手夠到他鞋面,「下女不該昨夜與他在灶棚廝混,壞了村裡的規矩!求大管事發發善心,放過下女吧!下女給您磕頭!求您信我!再往後我與他一刀兩斷,絕不再往來。只求...只求您給下女一條活路...一條活路...」
她可與村子裡的婦人不一般,是胡老漢領來的平家女。
正當的出身,最看重名聲了!
說了這般多,也只是求自己的一條活路。
旁邊那個死活,她是碰都不碰。
過片刻後,屠生猛地爆出一串大笑。
笑夠了,眼裡重翻陰鷙,這一回卻是衝著肖二看去。
挨過板子,險些將這個蠢貨給忘了。
若不是他行事不檢點,竟有膽在縣裡吏官眼皮底下犯事,自己又何至於被牽連?
板子不說,那滿井村的鄭保長可真是敢要,張口就是二十兩並五旦新米。
可他不得不給。
損了這些,真叫他恨天罵地。
他心裡信了秦巧的話,再看肖二做派,便覺得是這廝想推脫故意為之。
昨夜飲酒且鬧淫至夜半,睜眼還沒空進口茶水,就卷進這糟亂...新投懷的女人也差點殞命。
他一斜眼,角落裡的羅雲英見風使舵,大著膽子上前,將縮成一團的崔八娘攙扶起來。
肖二瞧著形勢古怪,欲勸:「屠管事,您莫聽這賤婦鬼扯,她......」
「你是胡老漢引來的吧?」
肖二被堵了嘴,臉色難看起來。
秦巧點頭應是,「惹下這禍事,下女往後再不敢在村里現身,求...」
她又要求,屠生沒了耐心,「你想要個贅婿也不是不行,地上這個...」瞟一眼那處的血跡,「我瞧著不頂用了。秦二娘,你還瞧得上不?」
背後壓著的人退後,屠生如針扎一般的視線卻還纏在身上,她不敢鬆懈,故作為難地看了崔三幾眼,想搖頭又遲疑了下,把臉往肩窩處藏,像是嘀咕一般:「按理昨夜...可他這樣子...沒什麼銅錢給他看病...」
屠生終於不再懷疑。
舍個半死的罪奴,也算是給崔八那一巴掌的賠罪,於是大手一揮,「一個罪奴一吊錢。想不想要,人都是你的了。天黑前將錢送來,再把人領走。」
說罷,懶得再管,轉身就走。
崔八娘等他錯身要走的時候,像是不敢相信,撲著睫上的淚珠,軟兮兮地道聲『謝大人開恩。』
屠生見她領情,便知是個懂事貼心的。
「去收拾下,過會兒進屋吃些東西。」
崔八點點頭,「我...妾能送送哥哥嗎?」
屠生意味不明地扯起嘴角:「隨你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