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沒幾步,辛如練突然想起什麼,一回首便見他的唇角微微勾起。
雪落無聲,他的笑意卻溫柔繾綣,就連此間料峭的風也都因此暖了幾分。
視線相撞,漫天飛雪迴風流轉,二人佇立這一方小院中,發上落白,衣袂披霜。
宋硯清笑道:「如此這般,我和夫人也算是共白頭了。」
淋雪共白首,偕老不相棄。
這是他的畢生所願。
辛如練微怔,不承想他有傘不打是為這個。
目光落到他身後,發現雪地里只剩下一排腳印。
一個小一些,一個大一些。
大的踩著小的落腳的地方,準確無誤地覆蓋在上面。
辛如練看了看自己腳下。
所以,宋硯清是一路踩著她留下的腳印走的。
想了想,辛如練什麼也沒說,率先進了屋去。
宋硯清跟著她上了台階,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卻沒捨得拂掉發間的雪。
屋內雖能遮蔽風雪,但還是有些寒冷。
辛如練取了炭燒水,打算泡杯熱茶暖暖身子。
她離開上戰場時還是春寒時分,宅子裡給文叢潤備下了不少炭火。
即使半年多未在這裡生活,但也記得炭火茶葉各自所在。
爐火很快生了起來,暖意升騰,長時間無人住的屋子總算有了一點兒人氣。
宋硯清也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一袋栗子和地瓜,和辛如練圍坐在爐子旁,顧自翻烤起來。
辛如練負責燒水煮茶,他就負責烤栗子地瓜。
火光炙熱,熏得二人白皙的臉也帶了一些暖色調。
辛如練看著他的動作,一時無話。
這是今年的一場雪,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了,今晚怎麼都得在這裡歇一晚上。
她方才還在想自己這裡沒什麼吃的,得委屈這位宋三公子。
不承想他倒是自己帶了,也不知道是湊巧還是提前有所準備。
「天降初雪,最是適合圍爐煮茶。」說著,宋硯清變戲法一般拿出幾個橘子,也一同放到爐子上溫著。
紅泥小火爐上瞬間堆滿了各種烤食之物,熱水滾滾,栗子爆香,地瓜軟糯,橘子清甜。
辛如練還是頭一次見到有人能這般反客為主,仿佛這裡就跟他自己家一樣。
盯著燒得正旺的炭火,辛如練始終沒有說話,也沒有管宋硯清做什麼,水開了就兀自去泡茶。
被熱水沖泡過的上好茶葉在杯中浮浮沉沉,舒展出原本的模樣。
茶香裊裊,一室氤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