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如練輕輕笑了:「娘不用給我打傘,我在這站會兒就回去了。」
然而,轉身之際看到的並不是茶漪娘子,而是一名男子。
紫袍,金冠、玉貂裘。
白雪,紅梅,油紙傘。
一色冰白里,來人眼角淚痣點化漫天風雪,眉似遠山,染就了幾分薄雪的孤寂,襯得眼若清潭,深邃澄明不敢褻瀆。
頎身玉立,氣韻雍華,鼻峰高挺,松風水月不可攀,唇角微揚,野鶴孤雲不堪折。
彼時紛紛素雪似也怕驚破他這一身矜貴之氣,洋洋灑灑不敢沾他半分衣角。
辛如練一怔。
恍惚間想起那日在東郊小院,她一回頭,便見宋硯清在她身後撐了一把傘,將她和簌簌風雪隔絕開來。
此時此刻,眼前之人雖然也有一顆淚痣,卻不是宋硯清。
不待她開口,那人已經先一步啟唇:「嫂嫂,是我。」
第67章 晏行舟是席東月
辛如練一愣。
不僅是因為眼前這個人突然出現在宋府, 還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在她身後。
還因為嫂嫂這個有些耳熟的稱呼。
宋三公子並無兄弟姊妹,唯一叫過她嫂嫂的只有席東月一人。
可眼前之人並不是席東月。
席東月的長相過於有攻擊性,縱然錦衣雪華, 月白風清,也掩蓋不了他那張好皮囊底下的凌厲鋒芒。
她以為席東月已經夠風華絕代了, 但是面前這個人的容顏竟然還要勝席東月三分。
偏生他不似席東月那般凜冽難近, 眉眼清絕, 多了幾分渾然天成的溫潤儒雅,笑意未起,風雪不復, 泠泠霜溪便盡數淡化成水,眼波流轉間,一笑春溫。
辛如練盯著他眼角的淚痣看了許久,一時怔然。
這是她見到眼角有淚痣的第四個人。
文叢潤、宋硯清、席東月都有這麼一顆淚痣, 位置大小几乎一模一樣。
現在又出現這麼一個人。
除卻眼角淚痣點點, 容貌、氣質乃至聲音和他們完全不一樣。
辛如練不禁後退了一步。
斗篷不小心掛到了牆角橫斜出來的梅枝,枝頭細雪受力顫動,紛紛垂落。
辛如練趁機折了一枝紅梅,以梅作劍直指那人, 拉開二人之間的距離:「你是誰?」
心下紛亂, 她現在甚至有些分不清這幾個人誰是誰了。
梅梢覆雪,紅白交纏, 雖是構不成任何傷害的花枝, 但被辛如練拿在手上,梅做劍, 雪做刃,氣勢如虹。
見驚擾了她, 那人揖手,端正君子彬彬有禮:「在下晏行舟。」
說著,目光不由自主落到辛如練手裡的紅梅上。
他還是文叢潤的時候,也曾折過一枝梅花贈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