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重彥沒理他,先一步下了台階。
眾臣子議論了一個早上,突然見正主來了,紛紛回頭,生怕被瞧出了是在嚼舌根,個個裝作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神情,卻見其突然脫下了頭上的官帽,筆直地跪在了大殿前。
大殿人來人往,上到一品大臣,下到宮中的奴才,誰都能瞧見。
凌墨塵一愣,真能豁得出去,由衷佩服,“狠人。”
皇帝早上起來,衣裳還沒穿好,便聽梁餘跪在外面哭得驚天動地,一聲聲訴道,“陛下救命,封重彥要殺臣。”
皇帝以為自己聽錯了,叫高公公把人帶進來,看到梁餘纏著紗布一片血淋淋的手掌,嚇了一跳,“梁愛卿這是受傷了?”
他豈止是受傷,險些連命都沒了,添油加醋地把昨夜的事說了一遍,頭伏在地上,可憐的像個尋求庇佑的孩童。
皇帝還是不相信,“你說是封大人所為?”
封重彥什麼性子他不知道?穩得就像是一杯永遠不會冷也不會熱的溫水,他能提刀殺人?
“陛下,封大人跪在了大殿前,說自己有罪,懇求陛下降罪。”
皇帝一愣。
還真是他?
這回早朝也不用上了,皇帝讓高安把昨日夜裡牽扯其中的人都宣了進來。
梁餘說的還真是事實。
大半夜巡防營圍了京兆府,皇帝顯然沒想到封重彥會如此不知輕重,皺眉問道:“你可有話要說?”
“臣無話可說,願受陛下責罰。”
他這般說,倒似是忍了天大的委屈,什麼樣的事情才能把一個恪守規矩,一向穩重的宰相逼到這份上?
皇帝便問他:“京兆府關的那人是誰。”
封重彥如實答:“臣未過門的未婚妻,沈家大娘子。”
皇帝愣了愣,跪在地上的梁餘也是一怔,昨夜他猜了一個晚上,到底是什麼人讓他突然發瘋,怎麼也沒想到會是沈娘子。
雖說封家一向看不起沈家這門婚約,可只要一日有婚約在,便是封家的人,京兆府這般捉人,還動用刑鞭把人打成那樣,不就是在打他封重彥的臉嗎。
這回梁餘抱著胳膊,不再吱聲了。
他不說話,輪到了皇帝,“你可有話說?”
梁餘慌忙辯解:“陛下明鑑,臣是真不知道那位是沈家娘子......”
封重彥沉默,任憑梁餘辯解。
身後賈副將及時想起了嚴先生讓喬陽帶給他的那句話,“咬,咬的人越多越好,得讓這一鍋粥亂起來。”
“梁大人這話那可不見得。”賈副將上前跪下,“稟陛下,屬下聽聞,前日郡主曾在街市見過一回沈娘子。”
梁餘是榮繡郡主的親舅舅。
“榮繡?”
正好今日榮繡來宮裡陪太后。
人被叫過去時,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被皇帝劈頭冷聲質問:“沈娘子是你打的?”臉色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