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錦知道以前父親最討厭看到的是什麼嗎, 就是太醫院的那扇門。”
“為何?”
“因為一旦進去, 那一日便有做不完的事,看不完的病, 斷不完的診......”
他雖如此說, 臉上卻帶著他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眷念, “咱們太醫院的那塊牌匾, 是順景帝親手所寫,除了‘太醫院’三個字之外,左側還有四個大字,‘醫者仁心’,意為醫在人心,心正藥自真。也不知道如今那塊牌匾還在不在......”
她看到了,父親,牌匾還在,‘醫者仁心’四個字也在。
她終於來到了父親曾說起時還帶著遺憾的地方,而父親口中十年如一日的描述,也早就在她腦海里留下了畫面,儘管第一次來,卻像是熟悉已久。
沈明酥抬頭袖口拭去了額頭上的細汗,又整理了一番衣衫,拉了拉肩上的藥箱,才抬步走了進去。
太醫院的門敞開,並沒有人相守,沈明酥自己走了進去。
......
“門口有一顆老槐樹,也不知道當年是誰種下的,父親進宮時便已經有兩人相抱那麼粗了。”
“院子裡還有一片楊樹,那年順景帝來太醫院,進門沒個遮陽的地方,被熱氣烤得發悶,特意准許太醫院在院子裡種上一片樹遮陰,我和你幾個叔伯商議後,意見一致地定下了楊樹,父親也種了一顆,第二排從東數第六顆......”
沈明酥順著方位尋去,腳步停在了那棵樹前。
樹幹已有茶壺那麼粗,抬頭仰望,如今正值夏季,枝葉茂密,綠油油的葉片兒被風吹得‘嘩啦啦’響,那聲音朝氣蓬勃,極為悅耳,沈明酥笑了笑,輕聲道:“父親,樹長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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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太醫院的人每日都絡繹不絕,其中後宮的主兒居多。
一大早太醫院的人便開始忙碌,進出之際,冷不丁瞧見院子裡居然站著一位身穿對襟白衫袖口紋仙鶴的藥童,眼皮子頓時幾跳。
仙丹閣的人?
他也敢來。
七年前凌墨塵以一腳蹴鞠得了皇帝青眼,聖寵不斷,起初所有人都沒在意,以為他不過是同之前那些被招進來的蹴鞠童子一般,終究是曇花一現。
誰知凌墨塵隔年又煉製了一顆護心丹,呈給了皇帝。
那顆丹藥太醫院的院史柳大人練了十年,年歲已達五十,都沒能成功,凌墨塵卻成功了,那年不過才十五。
得知消息,柳大人一夜白頭,把自己關在屋內一個晚上,最後以丹爐炸裂而告終,翌日一早前去找到了凌墨塵,虛心想同其討取一顆丹藥。
凌墨塵態度卻極其囂張,“就算我把丹藥給了柳大人,太醫院恐怕也練不出來,柳大人不如直接問我煉製丹藥的方子,豈不是更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