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橋頭後,沈明酥便去買四丹託付的東西。
瓶瓶罐罐,裝了一個大包袱,擱在一樹紫藤花下,又去附近摘了一片芭蕉葉,坐下來背靠著樹幹,仰頭一面嗑著兜里買來的瓜子,一面感受著樹蔭下的徐徐清風,慢慢地等著人。
心頭早已做好了準備。
失信過一回的人,信譽基本為零,今兒凌墨塵肯定不會早來。
—
早朝後,凌墨塵按例去了皇帝的寢宮,替他把脈,“陛下的毒已經控制,沒再蔓延。”說著輕輕地替他攏下衣袖,問道:“陛下最近感覺如何?”
皇帝活動了一下雙手,嘆道:“太子這一趟不容易。”
確實不容易。
活血草,百年難得一遇,為取一顆活血草,太子殿下的一條胳膊都摔斷了。
可這活血草再好,也是治標不治本,皇帝沒發話,高安忍不住催道:“國師的進度如何了?可問出了雲骨的下落。”
凌墨塵搖頭,同皇帝道:“上回梁耳在京兆府擅自審人,沈娘子受了不小的驚嚇,無論臣如何追問,皆是閉口不答。”
皇帝沒出聲。
凌墨塵繼續道:“臣以為,照陛下所說,以禮相待不可取,陛下萬金之軀,獻藥乃臣民之責,沈家理應獻藥,若是再問不出來,臣只能逼供,不過在那之前,臣先得想法子穩住封大人。”
說到封重彥,凌墨塵臉色不太好,同皇帝直言道:“封重彥對沈家的感情,倒是超乎人意料,陛下如此信任他,他倒好,一出手便要了梁家三條人命,沈娘子還只是受了三道刑鞭,人完好無損,這回要是有個好歹,不知道他手裡那把彎刀,下一個要對準誰了。”
凌墨塵說完,忽然掀袍對著皇帝跪拜道:“臣一心為陛下考慮,封重彥此人,陛下不得不提防。”
上回梁耳刑審了沈娘子,後面封重彥鬧出來的動靜,皇帝豈能不知道。
梁家三條命都沒了。
皇帝雖沒怪罪封重彥,心底確實有了戒備之心,不然也不會讓康王繼續呆在青州。
可也僅僅是防備,並無剷除之心。
七年前凌墨塵以一腳蹴鞠,深得他賞識,被宣入宮後,他時常向其討教,一時疏忽了朝政,曾被封元驥當著他的面,斥責凌墨塵心術不正。
自此凌墨塵便與封家結下了梁,這些年來兩人的不睦,他心裡都知道。
五年前自己便是輕易聽信了他凌墨塵的一面之詞,甚至尚未取證,便認定了封家的罪行,將其貶為庶人,讓封家吃盡了苦頭,封重彥也因此險些喪命。
但兩年前自己急攻心切,判斷失誤,陷入了重圍,只有他封重彥不畏生死,在危急的情況下,隻身救回了自己。
封重彥在沈家的事情上,確實讓他有些失望,但還沒到凌墨塵所說的那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