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想明白了,無論他們最初是出於何種緣故收養的她,那些年曾經在她身上傾注的愛,她並不認為有假。
父親總說他這一輩樹立的仇家太多,怕牽連到家人,選擇了歸隱,想過息事寧人的日子。
結果卻沒能如願,他走了,這份仇便延續到了她身上。
沈家的仇她一日都沒忘。
她也不會忘。
她會永遠和她沈月搖站在一起,即便她不想認她。
沈明酥含著淚眼,安靜地打探著她。
分別之時,她剛滿十四,如今已經過十五了。長高了許多,身姿也苗條了,臉上的易容應該是凌墨塵給她做的,很逼真,自己竟完全沒認出來。
上天實則還是偏愛自己的。
她沒有辜負所託母親所託,月搖還活著......
不認沒關係。
月搖,你活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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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那日封重彥傷得不輕,隔日又領了二十個板子,潘永說得倒不假,確實暈了過去。
在府上養了十日才上朝。
福安替他扣好了朝服玉帶,又拿過官帽戴在他頭上,紫色官服,三梁進賢冠,依舊還是昔日那位百官之首,一國丞相,尚書省省主。
想起那夜,嚴先生還心有餘悸。
喬陽傷勢比封重彥還重,如今還在床上躺著,若非封二公子的消息來得及時,兩人還不知道要受多少罪。
大事上主子從來沒有馬虎過,康王一事,他一招將計就計,把皇帝想要踢掉封家的念頭徹底地撲滅,可唯獨在沈娘子身上,頻頻栽跟頭。
幾回之後,嚴先生已摸清了他的死穴,跟著他一道去了門口,便走便道:“凌墨塵借著省主與沈家的恩怨,三番兩次對省主發難,此人太過於危險狡詐,如今想必已經知道了季闌松在省主手上,一旦讓他死灰復燃,將來想要抓住他的把柄就更難了,省主這回最好能一擊斃命。”
季闌松能藏前太子十幾年,必然是個嘴硬的。
想要從他嘴裡套出話,不可能。
唯一的突破口,便是從凌墨塵那下手。
封重彥跨上馬背,“先生放心,我心裡有數,青州那邊,還得勞煩先生多費些心。”康王要‘反’,便要‘反’得徹底,不能讓他與朝廷有任何來往。
五月末,正是盛夏,天氣一日比一日炎熱,一大早起來,背心便覺一團黏黏糊糊,殿門還沒開,臣子們立在外,忍不住挽起袖口,涼快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