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狼似乎也感受到了他語氣里的輕柔, 終於肯賞他一個眼神,埋下頭叼走了他手裡的骨頭。
封重彥安靜地看著。
雪花飛揚,冰涼地拍打著他的臉畔, 眸子裡的那道暖意慢慢擴散, 蔓延到了嘴角。
擱在他腳步的那盞燈火, 正好照在那抹笑容上,福安遠遠地看著, 心頭一怔, 確認他是在對著一頭狼笑,更是驚愕。
自從五年前宮變, 長公主走後, 他便沒有見主子笑過。
平日裡又不出去見人, 封夫人怕他悶出毛病, 也送過他一些小貓小狗,可都被主子還了回去。
他不需要人陪, 更不需要寵物。
御史台周大人曾上門勸他道:“省主還是多出去走走, 不要讓自己沉迷在舊事之中, 不然這道坎, 這輩子怕是都過不去了。”
主子回答道:“不過去的好。”
他寧願一輩子沉浸在悲痛之中,也不願忘記長公主。
直到幾月前,封國公派人回來向朝廷請命,打算造幾十艘戰船,從海面包抄,一舉將胡軍趕出北河東路,再把戰線往前挪,挪到津州後,繼續攻占定州的山脈,作為大鄴的防盾。否則德州將和青州一樣,因地勢平緩,四面沒有山脈遮擋,河流一旦結了冰,胡人又會前來,戰事將無休無止。
無論是工部還是戶部,都在主子手裡,陛下將此事交給了主子,為考察海域,到底適合多大的戰船,主子親自去了一趟德州。
正是這一趟,陰差陽錯到了青州,遇到了白金娘子。
福安看見了那抹笑容後,便徹底對白金娘子改觀了,一個能讓主子甘願走出過往,連她養的三匹狼都能讓主子笑,這樣的人,該被當菩薩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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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酥翌日起來,福安已把三匹狼伺候得好好的,連身上的毛都順過了,見她起來了,回頭招呼道:“白金娘子昨兒歇得可好?”
沈明酥點頭,看了一眼雪地里三隻精神抖擻,毛髮乾淨順滑的狼,都有些不敢認了。
福安笑了笑,夸道:“奴才還沒見過長得這麼好的雪狼。”隨口一問,“不知另外兩隻叫什麼名兒?”
至於那頭唯一有名字的雪狼,彼此心照不宣。
沈明酥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看了他一眼,忽然盯住他的下巴,問道:“怎麼多長了顆痣?”
“欸。”福安不止一次回答這樣的問題了,誰知道呢,他也不知道怎麼就忽然長了一顆痣,可能是他最近幾年吃醬吃多了,一如既往地答道:“前兩年才長的。”
封重彥起來了,打開了門,正望向這邊,沈明酥抬步朝他走去。
福安跟上腳步。
走了三五步才反應過來,不由一愣,不對啊,白金娘子之前又沒見過他,她怎麼知道他下顎沒這顆痣?
福安詫異地抬頭。
封重彥已走出了門檻,迎上沈明酥,極為自然地將手裡的暖爐遞給了她,問她:“吃什麼?”
這一幕忽然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