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樣的話他並非沒有提過,每回都被拒絕,數不清多少次了,終究沒有勇氣再提。
又沉默了一陣,吳文敬一口把羊奶喝光,正要起身,顧娘子輕聲問他,“大人討厭胡人嗎?”
吳文敬愣了愣,大鄴明文規定,降者不殺,只要是在大鄴領土內的百姓,無論是來自何處,都將一視同仁。
自己乃一州知州,地盤上一堆的胡人,討厭胡人的話自然不能說出來,可面對自己心悅的姑娘,他又不想說謊,便只能沉默。
顧娘子微微垂下頭,眼底露出了一抹失望,“天色晚了,大人請回吧。”
吳文敬見她下了逐客令,也不好再留,點頭道:“你也早些休息。”
到了帘子前又停下了腳步,回頭道:“天氣涼,以後夜裡不用等,我若沒趕上,便是自己活該,沒口福。”
顧娘子沒應,神色有些呆愣。
吳文敬轉過了身。
“那就明日早上吧。”顧娘子忽然又衝著他的背影道。
見他回過頭,顧娘子揚了揚唇,對他微微一笑,“明日早上,我熬好羊奶,等大人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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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一落,沈明酥便照著張老爺子的模樣,描好了妝容。
聽到外面的敲門聲,起身打開房門。
妝容太逼真,對面的福安嚇了一跳,試探著喚了一聲,“少奶奶?”
沈明酥知道他是想確認自己,不得不應道:“嗯。”
聽到了她聲音,福安徹底放了心,“外面的人奴才已經打發乾淨了,少奶奶仔細些,主子已安排妥當,少奶奶過去便是。”
夜裡沒再落雪,路上的積雪白日被士兵們鏟了一回,沒那麼難走。張大爺家的那條路,她走了千百回,摸著黑都能找到。
到了張大爺家,沈明酥模仿著張大爺的動作,手伸進門縫內,熟練地取掉了門栓。
張媳婦和孩子已經歇下了,張家公子還坐在了火坑旁,手裡拿著火鉗,埋頭在土灰里刨著什麼。
聽到動靜,抬頭看了她一眼。
沈明酥沒怎麼同張家公子打過交道,正心虛,便聽他說了一聲,“回來了。”似乎是對他的晚歸見怪不怪,又看向了火堆,沒再管他。
沈明酥走去了張大爺的房間。
張家公子忽然出聲,“土豆烤好了,不吃?”
沈明酥一時摸不清這張家父子倆到底是怎麼相處的,想起見過幾回張大爺剝土豆,應該是喜歡的。
怕拒絕引起他懷疑,只好走了過去。
張家公子把土豆鉗出來,並沒有立馬交給她,放在了自己跟前的青石板上,擱下火鉗,又用身上的衣衫擦乾淨了土豆上的白灰,再慢慢剝了半個皮,伸手遞給她。
沈明酥心頭詫異。
平日裡她看張家公子對他自己的父親,一副冷眉冷眼的模樣,不曾想還挺孝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