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太醫沒來,雪太大,他腿腳不好,年歲也大了,走不了太遠的路,只能托姜雲冉把東西送來。
姜雲冉帶著走了這一路,沉得抬不起腳步,此時拿在手裡,更是吃力,胳膊微微發顫。
沈明酥愣了一陣,才伸手。
太沉,她也是雙手接過,身體靠著木幾緩緩坐下,把刀平放在了自己的膝上,只見刀柄上還繫著一串陳佛珠,與她手腕上的那串一樣。
不過陳舊了許多。
沈明酥彷佛猜到了什麼,手指撫上去,輕輕地摩挲著那串佛珠上,指頭不由自主地一顆一顆地滾動。
“十全。”
“十錦。”
“阿嫣。”
最後是:“趙千浩。”
一個不少,一家人都在。
“你姓什麼沒關係,好好活著......”但他還是把自己的佩刀留給了她。
沈明酥抬起手腕,輕輕撩起了衣袖,看著那串緊貼在她脈搏處的佛珠,她戴了五年,檀香再早已滲透她的血液,沾染著她的體溫。
目光不知何時已經模糊,心中輕道:母妃,我見過了父王,他也很好。
眼眶內的朦朧水霧凝結,一滴水漬無聲地砸在了刀身上,對面的姜雲冉一句沒吭,默默地轉身走了出去,順便帶上了門。
沈明酥埋頭一陣,緩緩將刀柄上的那串佛珠取了下來,戴在了自己的另一隻手腕上。
姜雲冉到了門外等了一陣,心頭忐忑,怎麼也平靜不下來,正要去逗逗院子裡的雪狼,一轉頭,便見到了同樣守在門口的封重彥。
裹著鴉青色的大氅,神色沉靜,周身的氣勢與跟前的冰天雪地無異。
姜雲冉頓覺一股壓迫的氣息籠罩在頭頂,踏出去的腳步又慢慢地收了回來。
心中暗道:這一門親事無論如何也要退了,她這樣的小人物,不適合混跡在群龍之間,她還是回去做她的雞頭,鶴立於雞群的感覺更好。
候了一陣,身後的房門終於打開。
姜雲冉回頭望去,神色頓時一凝,目光如同痴呆了一般。
沈明酥跨過門檻,走了出來,臉上沒再塗任何妝容。
五年裡只有在深夜無人之事,她才會露出這張臉,太久沒有見光,膚色帶著一股病態的白皙,迎面風雪吹來,微微上揚的眼尾一動,帶動了那雙清冷的眸子跟著輕轉,眸光昳麗,把那張明艷的臉染了幾分冰霜。
姜雲冉雖聽說過長公主長得極為好看,卻從未見過真人。
唯一一次,在她的新婚宴上,但那時她的面容被手中團扇遮住,根本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