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墨塵神智早就到了崩潰的邊緣,腦子裡一團亂,手中的劍抖了抖。
“好啊!殿下殺老臣,老臣絕無怨言,可殿下不能糊塗!當年順景帝便是因為心軟,才會落到如此下場,趙家的人今日必須得殺死!”
殺?
凌墨塵看著倒在跟前的屍海,突然大笑了起來,“你們都說趙帝不忠不義,卑鄙無恥,草菅人命,可你們瞧瞧,此時我與他們有何區別......”
他看了一圈身邊的臣子,有氣無力地道:“不是我在逼你們,而是你們在逼我,逼我成為罪人。”
老將聞言臉色一變,“殿下!”
凌墨塵重新把長劍架在了脖子上,這回鋒利的劍身割破了他喉嚨上的皮肉,滲出了細細地血珠,“你們如此,不過是為了我,為了我周家,我阻攔不了你們,也殺不得你們,唯有我死了,你們才能停止。”
“都散了吧。”凌墨塵忽然一笑,神色淒涼,“若非趙家郡主,我早就死了,也斷不會有今日。”
他神情絕望,似乎沒了半點求生的欲望,身邊的老將再也不敢上前,也不敢用言語去激他,只跪在地上,喃喃道:“天要亡周家啊......”
凌墨塵已經聽不見了,跌撞地朝著太醫院奔去。
造|反的起了內訌,一群老臣喊打喊殺,要替周家討回公道,奈何周家的太子不計較了,對江山也沒有了興趣。
拿下了又有何用?
原本見封重彥抱著郡主走了,巡防營的底氣卸了大半,見此,勢氣又漲了起來,步步緊逼,反而內侍省和前朝一派人馬慌了神,節節敗退,一路被逼出了殯宮,退到了城門口。
顧玄之沒見到凌墨塵,死活要進去救人。
老將卻將手裡的長刀一扔,抬頭看著城門上‘宣門’兩個大字,悲痛地道:“周家已亡,又何來的太子。”
那一場大雪,主子強硬地解散了部下,得來的便是一片罵聲。
昔日的老將對他有多尊敬,那之後便有多失望,甚至有人罵他,“陛下性格剛正,從不懦弱,怎麼就生出了他這麼個兒子,太讓人失望。”
舊部散盡之後,顧玄之來找過他一回,比其他人要冷靜很多,沒問他為什麼,也沒問他後不後悔,只道:“既然選了這條路,殿下便好好活著。”
凌墨塵跪別了他。
感謝他的救命之恩,養育之恩。
臨走之時,顧弦之忽然道:“人人都說殿下不像陛下,可臣覺得,殿下與陛下很像。”
當年順景帝分明知道趙良岳起了異心,為何沒有調取兵將趕回昌都,便是怕他的子民心血成河。
凌墨塵那日做了同樣的選擇。
兵敗後,他成了階下囚,被封大人關了大半年才放出來。
本以為憑封重彥的手段,留不了他過夜。半年後,他卻意外地出來了,不僅出來了,還活著出來了。
馮肅沒去問他到底是如何解的毒,凌墨塵也沒說。
那以後,他便只有一件事,找人。
一找便找了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