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好幾日沒打開過,推開時有些吃力,掀開布簾,裡面空無一人。
他經常坐的那張桌子上放著一碗羊奶。
......
“明日早上,我熬好羊奶,等大人過來。”
寒風從身後的門縫內裹進來,屋內沒了半點熱氣,寒意同外面沒什麼差別,天氣涼,四五日過去,碗裡的羊乃已結了冰。
羊奶旁,放著一個木匣子,和一本冊子。
匣子吳文敬認識,沒去打開也知道裡面是那隻他送出去的白玉簪子。
拿起旁邊的冊子,翻了翻,裡面是翻抄來的戶籍。
吳文敬神色平靜,似乎早就料到了。
上回他去封重彥跟前請罪,所說的並非是全部的實情,除了州府管理戶籍的人之外,還有一人接觸過。
去允州購置物資之前,他來找過她,將戶籍冊子遺漏在了她這兒。
他沒說,是因為心裡存了幾分僥倖,直到那日在人群中看到了那張臉。
‘天女’死的那一日,小廝來問他,“大人,顧娘子要不要留......”
青州待了幾年,他會一些簡單的胡語,那日她救了他,也聽到了那個刺殺他的男人,憤怒地喚了她一聲,“妹妹。”
按理,她應該和‘天女’一道被處決。
沉默良久後,吳文敬最終搖了搖頭。
不留。
也不能留。
他沒將她的靈魂永遠緊固在這兒,是作為報她最後一刻心軟的恩情。
拿走了匣子和冊子,出來時,寒風掃在身上,心口一縮,如同刀子割。
侍衛迎上來,稟報情況,“全城的糧食加起來,最多還能撐個兩三日,兩三日過去,只怕......”會死人了。
不是凍死,就是餓死。
侍衛請示道:“胡人那邊,要不要......”要不要先犧牲。
......
那日顧小娘子問他:“大人,你討厭胡人嗎?”
他沒回答,他討厭,他的母親便是死於胡軍之手,對胡人他厭惡至極,以至於大鄴出了接納胡人的規定後,他並不是很樂意,甚至反抗過。
但反抗無效,只有接受,這些年青州的大鄴人和胡人紛爭不斷,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吳文敬下了台階,將手裡的冊子,交給了身後小廝,迎著風雪咽了咽喉,道:“一視同仁。”
第四日,街頭有了屍體。
被凍死了五人。
積雪越來越深,被困了三四日,不少百姓屋裡已經斷了柴火,沒火沒吃的,又出不去,只能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