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選虞亦清?」虞亦廷兇巴巴地問道,外套跟著落在凌行舟的身上。
聲音的兇狠的,動作是溫柔的。
「你是在明知故問嗎?」凌行舟失笑道。
虞亦廷沉默許久,艱澀開口,「他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
「知道真相的百分之一就願意和我分享真相的百分之一,知道真相的百分之百卻只告訴我百分之十,你覺得我會選擇哪個?」凌行舟嘲諷道:「說實話,虞亦廷,你越不想讓我知道,我越能知道關於我的那部分真相是多麼的可怕,多麼得難以接受,難到很可能告訴我,我直接和你說拜拜了,對吧?」
「你和虞亦清打電話那天,我聽見了。」凌行舟坦白道:「從那天開始,我開始懷疑你對我說的喜歡是不是真的,我戰戰兢兢地觀察了很久,先得出了一個結局,我覺得你還是喜歡我的,只是喜歡的還不夠。」
「可後來,我又發現不對。」凌行舟說,「從虞亦清和於瑾心來節目開始,你一直緊繃著的,不止是他們兩個在感情中的威脅,還有別的方面,你和陳秋澈兩個人都像是豎起刺的刺蝟,只要稍稍一碰,就會不管不顧地從衝上來,戰鬥得遍體鱗傷。」
「於是,我發現,在我以為你已經有事情瞞著我的時候,又出現了新的謎團。」凌行舟平靜地闡述著一個事實,「虞亦清為什麼回來?於瑾心的出現讓你緊張真的只是因為他和我相親了一次嗎?於瑾心和江桉、陳秋澈之間奇怪的氛圍,以及,你好像也是他們中間一環不可或缺的一環。」
「在鏡頭下,我好像才是那個中心,是你們爭搶的對象,但事實上,我早就被排在外面,你們幾個人才是有聯繫的人。」凌行舟輕笑道:「後來我又想,你選我姑且是因為喜歡,虞亦清這麼高調地回來,並且對我這麼張揚曖昧難道也是喜歡,於瑾心他今天這樣半遮半掩地想要選我,也是喜歡?」
「如果真的都是我多想,真的都是喜歡,那我的魅力該多大啊。」凌行舟看向虞亦廷,神色淡然,目光平靜,「所以我更加確定了,我身上一定有什麼共同追逐著利益,讓你們緊盯著我不放。」
「想清楚這點,你的逃避又變了味道。」凌行舟說,「他不再是喜歡得不夠,好像是因為太喜歡了。如果全然是利用,是不怕我知道真相的,可能是太過在乎,才會這樣。而這種推測,更讓我心驚,你越想推開我,就說明越對不起我,它很可能早就已經突破我的底線了,所以你不敢說。」
「還有部分原因,是你說的,也許你做的事情,真的很危險,危險到會涉及到我,危險到你目前沒有辦法在達到目的的同時保護好我。」凌行舟理智道:「對於這個說法,我理解,但不接受。」
「信任是一層薄薄的窗戶紙,一旦戳破,再怎麼修補都不是原來的模樣,除非重新換下一整個新的窗戶紙。」凌行舟發出叩擊心靈的一問,「你想成為那個被換下來的窗戶紙嗎?」
虞亦廷靜靜地看著他,嘴唇微微翕動兩下,還是沒有發出一個音節。
他沒想到在他焦頭爛額的時候,凌行舟想了這麼多,更沒有想到,凌行舟能將人心觀察得那麼透徹,透徹到讓他覺得自己以前對凌行舟長達十幾年的觀察都是笑話。
「不想……」虞亦廷第一次沒有任何辯駁的能力,他在談判桌上的遊刃有餘蕩然無存,全數化為一隻顫抖的手,小心翼翼握上凌行舟的手。
走廊的聲控燈沒有等到回話再次熄滅,黑暗中那隻冰冷的手像經年遊走在黃泉邊際的黑蛇,盤踞在凌行舟的指尖,在試探和糾結中終於和他十指緊扣,貪戀地汲取著一點殘留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