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深处走,海浪也越来越大,鞋子已经湿了一半。霍文钟内心挣扎了片刻,决定入乡随俗。海浪一层一层的席卷上岸,褚成沛抬手挡在眼前,眺望着远方:“还没到退潮的时候,不过快了,浪已经小很多了。”
又朝着这一片海滩用力一比划:“以前这里——每天到了退潮的时候都有很多渔民来赶海,但现在都不敢来了。原来还有十几户人住在此处,后来都迁走了。”
“是因为海盗吗?”霍文钟道。
褚成沛点点头:“他们清楚什么时候涨潮落潮,总会在涨潮时突袭登岸。这里的海岸太漫长了,海盗神出鬼没,不知道他们会在哪里登岸,只有将人往里迁了。”
霍文钟道:“那些海盗上岸为抢夺钱财粮食和人口,将渔民们内迁,也算是清野了。年月长久后,海盗自然也就被困死了。”
谁料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笑声。褚成沛笑的夸张极了,弯着腰捂着肚子,看这模样霍文钟便知道自己应该说错了什么,脸色一热。
好不容易等褚成沛笑够了,揉了揉眼角笑出的泪,这才对霍文钟道:“都迁回去了,那些渔民拿什么维持生计,还有……盐场怎么办?我们池安比不得你们博陵,我们没有太多的良田,盐场是池安的命根子,放弃大片海岸,等于放弃连绵不断的盐场!”
“可是……海战需要船只啊。”霍文钟道,“朝廷刚下了法令,船只和车都要抽税。”
褚成沛却道:“那就造大船,小船是抽一百二十钱,大船也是抽一百二十钱。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用,渔民已经内迁五里了。”
话到此处,霍文钟隐约听出了褚成沛声音里的愤怒。
他的这位大表哥,这么早带他来海边真的就是为了捡贝壳?不过霍文钟也没忘记这次来池安要办的正事,正好道:“正如表哥说的,我们博陵有良田千倾,粮食是向来不愁的,只是那盐却只能靠着几口卤井,实在是有些不够用啊。”
若真将褚成沛当成一个爱耍贫好玩的人,那才是瞎了眼。霍文钟从来不会小瞧任何一个世家子,虽然他们总有一些奇葩之处,但整体而言,总是深藏不露。
果然,褚成沛将刚捡起来的一只螃蟹扔进了木桶后直起腰,侧头看了一眼霍文钟,这货正用着非常纯良无害的笑容看着自己。
褚成沛摸了一把下巴——妈的,这小子比他还能装!
“舅舅府上缺盐吗?”褚成沛也笑道,“此行表弟回府后,大可装上一车回去,反正池安什么都缺,唯独盐倒是还有些富余。只是若这海盗继续猖獗,盐场被他们占领,那就……”
“圣上这次要让唐愈来检查军械,在京中时太尉楚昂与我五伯正在锻造新的军械,想来其中有一部分是要送到池安的,正好用来训练军士。”
本以为听到这个消息褚成沛会很高兴,谁料他拍了拍手上的沙:“呵呵。”
这毫不带掩饰的冷笑让霍文钟一愣。
“博陵缺钱吗?”褚成沛突然问道。
霍文钟立刻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表哥这是手头不宽裕了……”
褚成沛直接打断道:“我是问你们博陵县!”
妈的,我刚才是怎么会以为他和舅舅脾气不一样,这臭的要死的硬脾气简直一模一样啊!!霍文钟腹诽,也冷着一张脸:“自给自足罢了。”
“博陵有粮,当然可以自给自足。”褚成沛道,“我们池安有盐,难道就不能自给自足?”
“表哥这话……我倒是听不懂了。”
褚成沛又是一个冷笑:“池安不缺银子!朝廷不富裕,那些军械南北二军若不够的话,就留在京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