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容安没有接,就用袖子随意擦了擦脸,笑道,“我没事,就是被他金甲的反光照到了眼睛,怎么就那么刺眼呢?”
阿五阿七听了这个解释,对望一眼,公主找的借口真是越来越让人无法反驳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冷得卡文
第138章 寒冬
这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要冷些,冬至刚过就下了几场大雪,这会儿到了十二月中旬,又下起大雪来,连着几日的鹅毛大雪落下来,把洛阳皇宫装裹得一片纯白的素净,看起来格外的洁白无瑕。
明明是天底下最肮脏的地方,表面上却是如此的干净庄肃。
刘裕披着一身厚重的大氅,穿过应天门,就看见每日朝参的太极殿。
天上还在下着雪,他仰头望太极殿巍峨的九脊顶望去,厚厚的积雪盖住了金瓦,连屋脊上的脊兽都被雪模糊了模样。
越看不清的,得不到的就越诱惑人心,刘裕心里火热,忽而就不觉得呼啸而过的寒风有多冷了,他抬脚迈上了汉白玉的台阶。
“祁王殿下,”宁远侯来得巧,一眼看到正在上台阶的刘裕,忙摆动着自己老迈的腿脚追上去寒暄,“可真是巧啊。”
“宁远侯,”刘裕一贯是温和的,耐心地等宁远侯追上来,还伸手扶了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一把。毕竟还是自己弟弟名义上的未来岳家,刘裕不会在这个时候翻脸。
跟随着当今陛下征战过的宁远侯年纪已经大了,然而家里的儿子不够争气,为了家族的富贵,他才是一直舍不得乞骸骨,好在孙女争气,顺利与卫王定了亲,又入宫侍疾得了嘉奖,连带着大儿子身上都得了一个户部的实职。
他自觉成了祁王姻亲,说话就不那么小心谨慎,寒暄过后就叹息道,“也不知今日陛下是否能够上朝了。”
刘裕面上带了忧色,“本王也不知。”
“好在朝中有殿下主持大局,这才没有乱。”宁远侯恭维道。皇帝病重,太子出征,作为最年长的皇子祁王就得到了监国的位置。
刘荣笑笑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落在后面携手而来的淮南王和慎王身上,再一看围着他二人说话的朝臣,心里就憋了一口气。他虽有皇帝的旨意临时监国,却无法政通令达,这与淮南王等宗室和几个重臣的阻挠不无干系。
都是一群老不死的,待他登上了那个位置,再秋后算账。刘裕心生恶念,脸上却笑意盈盈地。
“皇叔祖,”他下了几级台阶去迎接慎王和淮南王,先给慎王见礼,又恭谨给淮南王请安,“皇叔。”
“祁王还是那么早啊,”慎王做惯了老好人,乐呵呵地笑着,看起来和气得很,一点也不像昨日坚决反对刘裕开仓赈粮的人。
大家面子情做得好,刘裕也是笑得疏朗,扶着慎王往上走,“我忧心河北灾情,睡不着啊。”
刘裕也是有自己班底的,他这话一说出来,立刻就有人奉承,“殿下真是忧国忧民。”
“皇侄多虑了,河北只是几个县镇降的雪大些,”淮南王看着刘裕就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远不到开仓赈粮的时候。”
“等到皇叔认为灾情严重了,已然是来不及了,不如防微杜渐,”刘裕愠怒,说话音量也提高了。他一脸的为国为民,怆然大义,反对开仓的淮南王被他衬得像个恶人一般。
“祁王殿下说得有理,稳定民心为重啊,”宁远侯忙着捧祁王臭脚。
淮南王嗤笑,刘裕打的什么主意难道明眼人不知道?不就是想着把粮食用去赈灾了,就可以缩减平南军的军粮么,简直是不知所谓!尤其是河北降雪并不足以为患的时候,祁王此举其心可诛。
他语气也变得不客气,“祁王悲天悯人,然开了永济仓,平南军的军粮又该从哪里出呢?”永济仓是邺国最大的粮仓,储备的粮食历来就是军用。只是去年邺城雪灾,为了赈灾已经开了别的粮仓,灾后又免赋税,至今都没有填满那几个粮仓。再要开仓,只有动永济仓了。
“军粮可就地征集,”刘裕诚恳地对淮南王道,“豫州等地素来富饶,太子已经拿下了樊城,襄阳也已在望,从襄樊二镇征粮岂不是便宜?”
刘荣捷报传来,刘裕是最不甘心的,他原以为刘荣要拿下襄樊至少也要半年,哪知道吴越这般不堪一击。襄樊向北过南阳可直通洛阳长安,向南可直取江汉,是南北咽喉之地。若是让刘荣把襄樊都捏在手里,吴越破国的日子就不远了。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刘裕感到了紧迫。
刘裕说得轻巧,就是慎王听了也要摇头,刚从吴越手里拿下来的重镇,不想着好生安抚民心,立刻就向百姓征粮,怕不是要官逼民反。
淮南王已经冷笑起来,“祁王真是好算计。”
刘裕张口欲为自己辩驳,隆隆鼓声响起,已是五更二点,到了早朝时候了。淮南王扶着慎王越过刘裕自顾自往太极殿走去,刘裕面色一冷,随后拾级而上。
殿内烧了数十炭盆驱寒,各人脱了厚重大衣交给内侍,整整衣冠按着文武品级各自站好,安然等皇帝早朝。
然而直到了辰时,才是有朱衣内监出来,宣告皇帝今日又不上朝了。
自从皇帝告病,连着三个月来上朝的次数屈指可数,众人已然习惯了每□□参对着空荡荡的皇座站一个时辰的日子,闻言鱼贯而出。
刘裕落在后面,趁机问那朱衣内侍,“曹内侍,父皇身体可还好?我想求见父皇,还望曹内侍通禀。”
“殿下客气了,”曹内侍态度亲近,“陛下昨日还提起了殿下。”皇帝近来甚是宠爱那陆夫人,陆夫人的枕旁风吹得厉害啊,陛下的羽林左卫都交给祁王了。
刘裕听着就是一脸的与有荣焉。
曹内侍领着刘裕从后殿过去,到了甘露殿,引着刘裕在偏殿用茶,自己进去禀告皇帝。
在偏殿坐了一会,曹内侍就亲自来引他入内了。
甘露殿内温暖如春,还是早上就已经是一片笙歌曼舞了。
穿着单薄袒胸露乳的歌舞伎光着脚在地毯上起舞,刘子阳的目光紧紧落在装扮妖娆的舞伎当中,唯一穿着素白衣裳的美人身上,手指轻叩着拍子,却把那美人被腰带勾勒得纤细的腰身看了又看。
刘裕瞥了一眼,认出来那是卫王名义上的未婚妻子,他也不在意,不过是个蠢女人,往后给弟弟换一个就是了,他看一眼穿着绯色薄纱跪坐在刘子阳膝下为他揉腿的陆氏,心里半分波动也无。
“裕儿来得巧,你看看那些美人可有中意的?选几个回去。”刘子阳刚吃过丹药,浑身燥热地敞着胸怀,露出光洁白皙的胸膛,他容光焕发,肌肤细腻,看起来像是年轻了二十岁,倒是把长得与他十分相似的刘裕给压过去了。
“你身边少了人,父皇补给你,”刘子阳眯着眼睛对刘裕道。同样是美人,刘子阳更偏爱出身高贵的女人,就如这陆氏、万氏。
这是不打算把陆氏还给刘裕了的意思,刘裕大大方方地选了两个舞伎,“儿子多谢父皇了。”
听着刘裕毫不留恋地答应了交换,陆氏低着头,抿了抿唇。她想起刘裕暗里叫人给她送的信,让她忍耐,可忍到了刘裕登上大宝,她真的能够熬出头吗?
这才是孝顺的好孩子。刘子阳被丹药勾出的荒唐放纵越发的不掩饰,他心里满意刘裕的态度,就把宝贝仙丹拿出来给赐了几颗刘裕,“裕儿试试,这可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