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听就明白意思了,那有啥的,这都啥年代了,玩黑的那一套,可不吃香了。
再说了,吴总也就是沪公子压着,收敛了许多,他早年间,脾气可爆得很。
无论黑的白的,场面的规矩,也都是通用的。
对方的老板,瞧着那大光头,大金链子,就知道是吃啥饭的,年纪倒也不大,约莫着比我大一点,比吴总又小一点,姓曾,我们就称呼曾总。
倒也没敢带多少人,也就俩跟班陪着喝酒,我跟吴总,也就带着个开车的跟班。
那也没啥好说的了,心知肚明,心照不宣的。
瞧着差不多了,也就说事呗。
曾总一口上海本地话,又急又快,我就懒得去写什么对话了,单单把意思说一说。
曾总肯定是有点不高兴的,他的手段,肯定也是打听了吴总。
因为这个事情,压根就没有扯到沪公子那一层去,曾总就认为,幕后的人,也就是到吴总这里为止了。
同样是地头蛇,肯定就存着,比划比划,碰一碰的意思。
别说地头蛇,就是一窝鸡崽,也得分个高低出来。
曾总的意思呢,吴总这可有点不地道,那边的主家,也就是指的陆哥那个,要出国的子侄,分明就是无根浮萍一般的,较真的说,都算不得中国人了,宰一顿就宰一顿了,对吧。
你吴总瞧着眼红,那他曾总这里,分你一份就是了,何必要连桌子带碗的,都端走。
瞧瞧,这就是老江湖说话办事。
分明就是咱们占着理,人家两片嘴皮子一碰,硬是能说活了过来。
曾总这番说辞,要是真按着道上的规矩,还真是吴总的不对了。
过去这些混混地痞的,寻着的一头肥羊,那就是人家的本事,同道里的,可不能去争抢。
吴总嘿嘿一笑,你曾总要说这些规矩,吴总可也是清楚得很。
曾总的话,确实是没毛病的。
比如说,你如今去买个车,哪怕你花了高价买的,绝对不会有另一个销售来跟你说,你买贵了,来我这里,给你少个万儿八千。
但是要说起这些,老黄历一般的规矩,可就还有那么一条了。
你得给主家往回寻的机会,这是怎么说呢。
在过去,无论坑蒙拐骗,还是明抢暗偷的,难免会踢到了铁板上,就拿上海滩的时期来说,你偷了人家的包,或是占了人家的房子,转个头来,人家回过味了,或者是人家是一些有门道有关系的,一不小心被你钻了空子。
你这些贼赃,可不能马上就转手了,你得先放一放,过段时间,没人来寻,你才能自行处理。
按着规矩,肯定是有一个时间限制的,限制之外,再来寻,那就不管了,你要闹官,行,那你别想好了,整个道上都盯着你玩。
限制之内呢,那可就得老老实实的拿出来,别人也不会追究,要是拿不出来,认打认杀,道上的大哥,绝对不会出手,事后也绝不报复。
再按我们如今来说,还是举刚才买车的例子。
你回过味了,你发现贵了,在时限之内,是不是可以退掉,我们大多数的买卖,都是有时间限制,无理由退换的。
这些我们看着理所应当的,实际上,也都是根据过去的一些规矩,演化而来的。
有朋友要说了,X哥,那这不是没有契约精神了嘛,签了字还能推掉的啊。
嘿,这可就外行了不是。
首先呢,这个什么契约精神,就是很傻逼的玩意,纯粹是西方的东西,强加到我们的文化中,我们传统的买卖,都是没有这种说法的。
也还就是按陆哥这个事来说,主家签了字,没错。
但真正去办过事的人,都很清楚,你把这些个证件,地契,拿去变更过户,都不是说,你签了就算完事了,相关部门,也不会说,你上午去,上午就给你办了,明白我的意思吧,这个期间,你是可以要求终止的,老子不买了,或者老子不卖了。
就等于说,仍旧是有时间限制的,跟过去的规矩,本质是一样的。
限制之内,你可以去寻,限制之外,那对不起了。
我们的文化,到了现今社会,依旧是有很多约定成俗的东西。
如果是一些大宗的交易,嘿,这个时限就更长了。
你真要有块地,你去转卖了试试,因为地是国家的,你拥有的是使用权,你说转给谁就转给谁?当然是能转没错,但是,相关部门,会核查,会审批,这都不是一两天能办的事。
那么,这个时间内,是不是等于有一个让你反悔的时限了。
我是签了字,有这个意向,但在这个期间内,有关部门的整套流程下来之前,我突然不想跟你玩了,你长得太丑了,这有什么问题吗?你跟我谈契约精神,谈得上吗?所有的事务,都要看具体情况,然后具体分析。
咱们的国家,咱们的文化,就是这样的传统。
很多老外,说我们签了不认,那是他们的文化,尊重可以,但是是相互的,凭什么就顾着你的文化,而不顾着我的文化呢。
真正参与过一些跨国交易的朋友,应该很清楚,合同不是签一次就过了的,得来回签个十次八次的,都不奇怪。
那我跟你从签备忘录开始,这个过程,是不是也等于,我随时可以不跟你玩了,对不对?你拿着我签的,某一个阶段的某一张合同,骂我没有契约精神,你这不是傻逼吗。
扯得有点远,我也就是想说呢,现今我们的一些条款也好,法规也好,其实都是带着,过去的那些老规矩的影子在里面的。
假设说,一个无良商家,骗你买了东西,那是不是跟过去的骗子一样的,那按着规矩,不管是以前的,还是现在的,是不是能让你有去讨说法的时间。
在过去呢,你回头去寻,人家就还给你,现在呢,三天无理由退货,是不是同样的道理,同样的规矩,只是换了一个形式而已。
就算是如今,你也不能拿着去年买的假货来说事吧,无非是,坑蒙拐骗,变成了商家,过去的规矩,变成如今的法规。
那这下,曾总也说不出话了。
他自己先拿规矩说事,最好的应对呢,自然就是也拿规矩说事。
而对于这些所谓的社会人,让他服气的方法,也就是拿规矩说服他,因为他们这些人,恰恰是最讲规矩的人。
很多当下浮躁的年轻人,遇到什么占着理的事,去吵吵嚷嚷的大闹,其实人家根本不慌的,既然做这行当,说辞都是一套套的,横竖都有理。
所以某一个时期,专门有那么些个大哥,给人说和的。
你有理,但你就是说不通,请个大哥一来,几句话搞定,还笑呵呵的,你觉得这个大哥牛逼啊,都要给他面子,其实跟面子有毛的关系,就是在拿规矩来说事,你跟人家不是一条道的,你听不懂罢了。
就像这个陆哥的子侄,去跟曾总大吵大闹的,有用吗。
吴总这嬉皮笑脸的,再敬杯酒,不就完事了吗。
曾总还得抱着拳的,告个罪。
吴总也是鬼精鬼精的,怕曾总这边,是口服心不服,又提出一条,曾总付出去的款项,如数奉还,再加一倍,请曾总喝个茶。
这些事情,办得妥妥当当,而且没有后顾之忧,曾总面子里子,都没有落下。
末来陆哥怎么处理那些产业,都不会担心报复。
这些没什么奇怪的,哪怕在如今的年代,要是没处理好这些脉络,人家当时不弄你,过个三年五载再报复,都是有的。
我一些朋友,都问过我类似的问题。
现在咱们的法规,如此的完善,为何总还是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混蛋玩意,一些做生意的朋友,杂七杂八的人,都得认识一些,不然都很难去开门做生意。
这就是一个传统文化的东西。
传统文化,不是说,都是好的,都是积极的,同样不可否认的,依旧是有阴暗的,消极的一面。
但,也都是不可能去根除的。
国家机器面前,有什么歪风邪气,恶俗陋习,是不能打压的吗,那为什么不去做呢。
凡事存在,即为道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即便是闹着打官司,在我们这个讨论的范围之中,一些民事纠纷里,无外乎是情,理,法。
这个法,是排在最后一位的。
既然自古都有这些所谓的闲散人员,吃拿卡要,坑蒙拐骗,那就是有一定的缘由。
往大了说,咱们人口那么多,正经的岗位,能供得上吗。
可不就产生一批这样的人,聚集得多了,国家就要统一整治,有头脑的,如曾总这样的,就洗白转行。
那要是一棒子,全都打翻算了,这些人能干嘛呢,打架斗殴吗。
再比如说,网络上一些,搔首弄姿的女主播,跟过去的青楼清倌,讨要打赏,不是一样的吗,寻了个大款恩客,就从良去了,又有何区别呢。
国家能怎么办呢。
总好过,去站街卖淫,要好得多吧。
这就是人世间,有五彩斑斓,也有阴暗潮湿。
大上海都无法免俗,更别提一些小城市,这也是为什么,沪公子不去用雷霆手段的原因。
以沪公子的能量,惹他急了眼,去查你这曾总的公司,百分百有违法的,就算是没有,翻你十年,二十年前的旧账,分分钟当天就弄死他了。
可沪公子,管得过来吗,还不是得仔细的盘算,温和的处理。
陆哥那边,因为吴总答应多奉还一倍订金,平白花了点钱,算是破财免灾,也省得什么后顾之忧。
等着彻底办完事,陆哥又请着吃饭。
席间,陆哥说,打算就着那些祖产的房子地皮,搞一个茶庄,买一点好茶叶,去囤着,也不求赚钱,就招待沪公子这样的朋友,没事的时候来坐一坐。
听得沪公子,马上就来了兴趣。
而当时呢,确实有一股炒作茶叶的风气,据说一饼极好的陈年的普洱,能卖个六位数的价钱。
那说起能赚钱,吴总可就来精神了,吴总可是杂七杂八的,什么行当都沾上一点的。
「陆哥,你这茶庄,可得算上老吴一份啊,咱们去包一火车皮茶叶回来,哈哈哈」「老吴你就是没个正型的,哈哈哈,也好,免得老陆总说我骗他茶叶」沪公子这一打趣,吴总就更来精神了。
吴总本就是哄着陪着沪公子玩的。
「陆哥啊,你就瞧着什么好的茶叶就买,钱不是问题,老吴这可是真的入股啊,省得咱妹妹,老说我喝着哥哥的茶叶,浪费了,咱也孝敬孝敬哥哥」刘姐当场就给吴总一个大白眼。
一番吃喝调笑,其乐融融。
我这待了几天,陪着沪公子喝喝茶,陪着吴总吹吹牛逼,刘姐美其名曰,带我转一转大上海,其实就是陪着她逛街。
这好日子,可没悠闲几天,就又来事咯。
别人做事情呢,巴不得能够天天忙得热火朝天,可我们在上海搞得这摊子事,还真是有点怕。
满大街都有钢材店,全国各地,也都有钢铁厂,能找到我们这里来,能是什么简单的事吗。
没有门道的,没有关系的,就肯定打听不来。
可这关系,也真有点牛逼大了吧。
竟然是之前的那位大领导,打电话过来,亲自跟沪公子说事。
有了关系,有了门道,可咱们这也不跟你玩什么普通材料。
这大领导开口的玩意,沪公子都有点头疼了,这回是真头疼。
严格来说,既是要沪公子负责材料,又要沪公子找企业生产。
再严格来说,这不是能干的事,偏偏是大领导开口。
具体的我就不说了。
简单提一提,就是我们国家要出口一批农机产品给东南亚的国家,半援助半购买的性质,这购买的一半,还是贷款的形式。
简单说就是没钱回来的,只能拿到国家的财政补贴那部分。
再说说材料,恰恰相反的,这次不要什么高端材料,反而是越廉价越好,最好是路边捡的不要钱。
我听得瞬间懵逼,这干嘛啊,煳纸盒子呢。
沪公子再一说价,更加懵逼,得,煳纸盒子都够呛的。
看着沪公子一脸头疼,我马上就猜测是什么个情况。
这事情,大领导都是个传话的,应该是沪公子长辈那个层次的人物,要他做的,不然的话,大领导不可能压得住沪公子。
隐晦的证实了,那就没办法了,哥哥的事情,我们这些老弟,可得卖力气的。
何况这事情,吴总和刘姐都帮不上,只有我懂一些。
我直接打电话给单位的总工,让他计算着,一边开着免提扩音,一边听沪公子报标准和价格。
这都不用提什么精打细算,明显就不够的。
等于什么呢,给你猪肉的价,就非要吃牛肉。
等着总工简单的统了一下总价,这你妈都快翻一倍了,农机也是机械,总不能真的用纸煳吧。
瞧着沪公子,一脸的烦躁,我估摸着,是不是有人要让沪公子出点血,可我再一想,不可能啊,这一台两台,亏不了多少,那么大的数量,沪公子才不跟你玩呢。
我是整明白了,这不光是猪肉的价要吃牛肉,还得笑嘻嘻的,有多余的找补。
哎,牛肉?我瞬间就有了个主意,你要吃牛肉?冰冻的,合成的算吗。
我把想法一提,沪公子马上问我,能不能行,因为涉及具体的制造,沪公子也是不懂的。
我的意思,就相当于合成一块牛肉。
换一个更通俗的比喻,你去买品牌电脑,肯定贵对吧,那如果买配件组装呢?我又联系总工,把所有能换的,全部搞成乱七八糟的,到了关键的动力部分,我这得问沪公子了。
「哥,一般咱们都是用的康明斯的动力,这个玩意影响很大的,要是咱们换别的,可您来拿主意了」「老弟,这别的能顶得住一两年的吧」「哥,你说啥呢,那肯定行啊,三五年都行的,只是费燃料,以及损坏的问题」「那就换」得,发话就行,再算一遍,价格扯得差不多了。
沪公子一瞧,还有啥能省的不。
我检查一遍,配件全是些乱七八糟的小厂子的了,真不能省了,液压,传动,动力,三个大项都是没法再换的,其余一些零件,省不了多少,钢板铁板已经是最薄的了,顶多是外表的油漆,少刷点,可这些都是小钱。
「哥,那只能是加工费,对了,还有运费,运费这个怎么算,咱们还得送过去?」「送上船就行了」「哎,不对啊,咱们不是搞到东南亚吗,为什么要在上海过去呢」沪公子一愣,还真没有想到,而我,马上就有了主意了。
【末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