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又过了几日,沈嬷嬷来告诉豆香打听到的消息。
“皇后、汤氏和罗氏都去寻了,这具体的就不知了,只听说天演算出,四星运数相连,生女不利,生子大吉,且子息要夺。其他的,他就怎么都不肯说了。”
“可道夺什么,怎么夺?”
“不清楚,只是好像谁要是抢先生了儿子,后面的就没机会了。越早生产越好,越晚越不利。”
豆香心道简直是胡扯八道,天演又没有皇上的生辰八字,她又没去请算,怎么能得出四胎的命数。果然就是这一套,为了私欲,竟敢算计到皇家,这是嫌脑袋长的太牢吗?
“那她们可有求子举动?”
“这就是老奴要说的,皇后娘娘取了弓/弩弦一枚,缝到了荷包里,天天都带在昨臂上,以求弓弦换子。”
“这带了根弓/弩弦,就能得子,真能起效吗?”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还有汤昭容特地让家人去东门外麒麟桥上取了一块砖头,做了个纸糊的小红灯装着,只为取那麒麟送子的意头。罗氏以瓜求子,特地去寻了一枚冬瓜,下面扣出一个孔,里面灌着臭烘烘的馊水,然后用一根红辣椒塞住孔扣,夜夜抱着冬瓜睡,也不知道,她怎么能受得了那气味的。”
好吧,这些法子,真是……豆香纳闷,她们怎么都肯信?
怪不得天演大师不怕惹祸上身了,真是折腾不起来。
不过,却还是出了事。
七月二十九那日,汤昭容说是滑了一跤,莫名就提前发动了,在碧霄殿里疼了一天一夜,终于在八月一日凌晨诞下了三公主。
三公主是个早产儿,在娘胎里都没待满八月,就这样出来了,可想而知,她身子有多单薄,一上秤,堪堪满四斤,哭起来都没有力气,跟猫叫似的柔弱。
皇上见了她这样孱弱的身子,听了她的哭声,整个人都阴沉下来,话都没说一句,就离开了碧霄殿。
来到明光殿,半天都不动,豆香也不敢说些什么。
好在,莲生醒来后,牵着奶娘的手,过来找人了,见到皇上,欢欢喜喜走过去,奶声奶气道:“父皇,抱!”
皇上这才松下脸,抱过她,吻着女儿的脸,软声说道:“咱们莲生又重了,重的好,真是给父皇争气。”
莲生还是感受到了他的变化,乖乖地坐在他怀里,觉得闷了,就捏捏她父皇的耳垂玩儿。
豆香发现旁边候着的狄公公一直瞅着皇上的脸色,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
她就帮了,“碧霄殿来报,应该是三公主的事儿,您还是听一下吧。”
皇上这时候才抬头望向狄贯,他忙道:“请了太医院最擅长小儿的姜太医和沈太医去看,都说三公主虽是早产薄弱,却没发现什么毛病,只要精心调养,就能养回来。这可能也得利于汤昭容平日进补得益。”
皇上叹出一口气,命道:“让他二人这段日子,精心给三公主调养,不能出差错,养好了,朕重重有赏。”
豆香安慰说道:“总算三公主无碍了,咱们是天家,最不缺精贵药材,您就放心吧,定能调养回来的。”
“朕只盼她能平安长大,就给她取名为姚,封号定为寿宁吧,至于汤昭容,粗心大意,致公主早产,功过相抵,就不抬份位了。”
皇上提前给三公主定了名,却没抬生母汤昭容份位,还正是应了得女不利的传闻。
罗氏听了以后,先是松了一口气,好歹汤氏是出局了。但一想到天演大师的那些话,她刚松下的心,又紧了起来。
伺候的宫人端着一碗药,再三问她:“娘娘,真要用这换花草吗?”
罗氏坚定道:“不用不行,那天演大师和冯太医都道,本宫这一胎是个女儿,还好月份早,只是要多费些心神。”
宫人却道:“可天演大师也只是说,多为女儿,不确数的。而那冯太医到底年轻资历浅,还是再寻位老太医来断,会更准些。”
罗氏却不这么认为,“可他要是对的呢?天演说了,这转女为男,月份越浅越好,月份大的,大多转不过来。皇后娘娘就是知道这点,就没再多做什么,听天由命了。汤氏就是个反例,被断定是个女儿,就硬改了生产的时辰,想最后搏一把,抢先生下儿子,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是生了女儿,份位也没升。”
第102章 举报(上)
据传闻,大梁滇贵高原地区生长一种草, 名叫“换花”, 孕妇怀胎早期服用,最后都会产下男婴, 但这种草生长条件严苛,极其难得。
反正罗氏用尽所有路子,花了近一月功夫,也没得个正品,到手的都是滥竽充数的益母草或是虾荑葱, 用了无害,却也无效, 当然那些奇形怪状、来路不明的,她也不敢用。
而冯太医再来请脉时, 还是一口断定,是个女孩。
罗氏戚戚问道:“你确定吗?”
“胎息之脉, 左疾为男, 右疾为女。很多孕妇差异不显,不能轻易判了, 但若是左边的脉象跳动得较为明显,那就是定案, 您就是这样典型的情况,这次怀的确实就是小公主。”
罗琼心中不满, 又期待地望向他,恳求道:“长峰, 你我从小就相识,十余年的情分在那里,不瞒你说,这宫里,我谁都不信,只有你的话我肯信,你一定要帮帮我,还有没有什么法子……”
冯长峰打断她道:“娘娘,微臣劝您,还是歇了那个心思吧,这性别哪是说改就改的?那个换花草是个邪门东西,还是不要再寻了,牵涉到巫蛊之术,要是被发现,您肯定是活不成的,说不定还会累及家人,何必冒这个风险。您就安心诞下公主,相信皇上不会亏待您的,以后有了公主,皇上总会常来探望,下次定能得个皇子。”
罗琼恢恢然道:“你哪里知晓,这鸾宫里头,斗争有多激烈,我的姿色,在这里都是排不上号的,在皇上心里,更是没什么份量。你可知我怀孕后,难得张狂了一回,竟然去俪夫人手里截人,皇上来了,也对我有孕很是喜悦,却没待多久就要走,我想拦住他,他只问了句,顺修仪,你可知朕为何给你这个封号?”
冯长峰埋首于胸,默不作声,只听她接着说:“我当时就愣了,心想难道不是因为我恭顺吗,皇上难道怪我不够顺从?后来慢慢回忆起自己和柳氏受宠前后的事儿,才领悟到,原来这一柔一顺,不是给我们的,而是因为豆氏和皇上闹了变扭,皇上想让她屈服,特意而为。”
“我恍然大悟,我和柳氏,只是皇上手上的棋子而已,不论如何,也及不上这位的,皇上对她是真动了心思的。不是谁都能像她那样好生的,谁人能生,能生几个,皇上心中都有定数。柳氏其实比我更受宠,她身子也好,可最后怀上的人,却是我。新人之中,出身贵重、颜色最好的韩妃和杜昭容,却受宠最少,当然没可能有孕,而怀上孩子的,除了皇后,也就是出身书香门第的我和汤氏。”
“您的出身讨皇上欢喜,还是能有机会的。”
“不会了,且不说皇上又开始独宠豆氏,根本分不得宠去。光我这一怀一生,就要耽误近两年功夫,两年后,又是大选,新的佳人进来,哪还有什么机会,不是谁都是豆氏,能把新人全踩在脚底下。唉,早知是这样的光景,我就不该……”
冯长峰劝道:“其实公主不好吗?就像汤昭容,她要是不歪了心思,再等两月,平安生下三公主,皇上怎么也得再升一级,给个妃位。成了妃,以后再守着公主过日子,远离纷扰,何尝不是好事!”
罗氏尤是不甘,“也只能这样了。”
冯长峰和她一席话,耽误了不少功夫,超过了太医诊病的限时,所以他走时,小心探路,行色也有些匆忙。
殊不知,这一切还是躲不过流雲殿的另一位主子,柳柔姬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