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萬松岩替他喊了向前的口號。
然而程椋往前邁進時,萬松岩卻沒有如約後退。他始終帶給程椋他們正立於懸崖上的錯覺;從來都仿佛無路可退的萬松岩按兵不動,而以經驗操控舞步的程椋幾乎撞進他的懷裡。程椋急忙後退,他不可避免地踩到了萬松岩的腳。
那時的氣氛相當詭異,程椋認為自己聞到了屬於老舊舞廳不可言喻的氣味。同樣陳舊的回憶里,萬松岩向他皺著眉頭的舞伴道歉:「The dancecomes after the lab .」
[舞蹈課在實驗課之後。]
「沒關係。」
程椋不知道是對誰說話。他侷促至極,「沒關係。」
身上沒有化學藥劑味道的萬松岩,若有若無地散發著令人安心的香水後調。程椋擦著他的前胸轉圈;布料摩擦的聲音清脆動聽,轉完圈後程椋豁然開朗:「以田斯簽人的眼光而言,你不應該一直落單下去。」
程椋的疑問源於萬松岩所遭受的打擊,所幸在五年之後對萬松岩造成的影響並不大。他調侃起自己的專業:「下次有機會,帶你參觀我們的實驗室。」
他自嘲地一笑:「沒有人想和我們系裡的學生約會。」
「你不用謙虛。」
程椋毫不留情,「我知道你在國外同性戀雜誌上,年年被票選為『最想約會的男人』前十名。」
萬松岩遲疑了一瞬:「這很正常。」
程椋搖搖頭:「這不正常。」
女歌唱家的唱腔跌宕起伏,歌頌聖誕節的高潮接連不斷。以聖誕歌曲支撐出聖誕記憶的萬松岩,看見任何時空里在他面前展現潔白羽翼的天使。他不作任何鋪墊地對程椋說:「因為我是同性戀。」
顯然那次醉酒的記憶只屬於萬松岩。面對萬松岩突如其來的出櫃,程椋只能保證自己儘可能不帶立場。試圖把一切常規化的程椋,理直氣壯地問道:「所以呢?」
「沒有所以。」萬松岩卻如釋重負,「太好了,我以為你會因此討厭我。」
「本來也沒多喜歡你。」
程椋扭曲的五官訴說著他的不屑,「誰會在乎你。」
女歌唱家在歌曲當中擠出時間休假,使得程椋和萬松岩再度與麋鹿步入間奏當中。出櫃後的萬松岩實則步入了程椋的房間,只是程椋並不知曉自己同樣身處其中。萬松岩仍拉著程椋的手:「旋轉之後應該做什麼?」
「是你教我跳舞。」程椋詫異道,「你居然問我。」
萬松岩笑道:「我是尊重你的意見。」
當背景音樂進行到第二部 分時,舞池中恢復了以往的秩序。自由的交際舞被他們跳成生硬的廣播操,比機器播放的音樂更為規律的是他們的口號,不斷的節拍主導著交際舞的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