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其他人都走了,導師招呼沈樂郁過來說話。
殷盛傑是倒數第二個離開的,雖然他也是美術專業,但沒什麼喜歡不喜歡的,只是過來混日子,主要是因為林青然要學這個專業,所以當初他花點錢也進了這個學校。
參加競賽什麼的,和他也沒關係。
不過走到一半,殷盛傑想到沈樂郁留在最後,估計就是為了參賽的事,也不知怎麼的,腳步一停,又拐了回去,青然肯定是沒辦法參加那種比賽了,要是青然參加,還能有沈樂郁什麼事?
又想出風頭。
殷盛傑撇撇嘴,也不是出於什麼目的,就是想聽聽沈樂郁要弄出個什麼作品來參賽。
正巧沈樂郁在跟導師說他的想法。
這次國內美術競賽的主題是《希望》,看到這個主題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沈樂郁就想起了他小時候在福利院遇到的,那個因為意外而雙目失明的哥哥。
有些事不會隨著時間而褪色。
沈樂郁還記得他注意到那個哥哥的原因,因為突然看不見東西,死氣沉沉,加上年紀也不大,有段時間竟然是要坐輪椅,福利院的小朋友多,阿姨們顧不上所有人,那個哥哥就能坐著輪椅,在樹下待很長時間。
一開始,沈樂郁還以為對方腿有問題,後來才發現只有眼睛。
但一雙眼睛壞了,連帶著很多都壞了一樣。
不是天生的眼盲,驟然看不見東西走路,哪怕是個成年人都要有個接受的過程,更何況還是個孩子。
福利院那些孩子,年紀小的很多,並不是每個都能在那個年齡段有多少同理心,什麼話都能說得出來,對是非對錯也沒有明確的界限和劃分,所以種種加在一起,沈樂郁記得初見的時候,那個哥哥異常沉默。
像是要壞掉了一樣。
正好他跟著外公去做義工,那些小孩有些排外,不願意跟他玩,他就主動跟那個哥哥一起玩。
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後,沈樂郁還記得那樣一副畫面——樹蔭底下,微風拂過,他坐在小板凳上照常說著話,那時候哥哥已經願意和他說很多話了,然後他說了什麼,對方竟笑了起來?
哦,他說,他要畫一幅畫,說哥哥好看。
【那別畫我這個樣子。】
小小的沈樂郁歪著頭,不明所以,那要畫成什麼樣子?哥哥不就長這樣嗎?
這麼想著,就見眼前的小少年按住輪椅,當著他的面,仿佛要掙破桎梏一樣,站起來,臉迎著陽光,好像在黑暗中走了許久一樣,終於能觸摸到一絲光亮,他朝著光亮破開了荊棘。
儘管隨著時間流逝,記憶中很多都抹上了陰影,變得模糊,臉也看不清了,但那副畫面,他一直沒忘。
所以當導師問他對這個主題有什麼想法的時候,沈樂郁就將對這幅畫的構思說了出來,他記得,他要送給對方的那幅畫,就是他當時看到的這幅畫面,只不過當時筆觸稚嫩,現在他想完完整整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