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誰呢?
無所謂呀。
觀慈音抬眼,望著分別佇立在虛擬天棚盡頭,如從上古神話降世的四尊機械古佛。
古佛之下,眾生百態,罪孽橫生。
——
樓遺月從臥室出來時俯首在擦手,絲綢帕子纏繞指尖往手背滑去帶走微微冰冷的水液,不粘膩不發腥,反而清甜內斂,這是觀慈音方才流在他手上的淚和涎水。
擦拭潔淨後他將帕子遞給女僕,女僕恭敬接過並無聲退入陰影,管家推著樓遺月的輪椅朝大廳走去,大廳的落地窗簾隨夜風輕晃,柔軟的天鵝絨將室內溫暖的光籠罩起來,沙發上四仰八叉躺了個人,身上的西裝極其皺巴巴,肥胖的身材恍若塗了一層沉甸甸的油,他像是等樓遺月等得不耐煩了,直接把臉埋入靠枕呼呼大睡起來,臉在天花板懸墜下的水晶吊燈的照射下愈發醜陋了,小眼粗鼻,肥頭大耳,擠一擠怕是身上的油能養活大半個貧民區。
除卻十指上戴著的金戒指,這胖子半點沒有有錢人的尊貴,倒像個暴發戶。
可這胖子是觀音城調查組的長官,聯合會議一結束,他便聽從觀音城城主的命令前來樓遺月這府邸等候。
為什麼調查組的人會來呢?調查組是專門調查高科技犯罪案件的組織,樓遺月身為狂歡城城主,他暫居在觀音城這府邸時日不過三天……三天內有人犯罪嗎?
還是有人死了?
啊,的確死人了,樓遺月慢慢地想。
他把觀慈音一個人留在府邸接待閻玫那晚恰巧異種入侵,異種殺了很多人,但都是樓遺月自己的僕人,他們生死不重要,除了那一位。
被異種寄生,又被異種殺了的春夜城外交官。
「樓城主,我聽說啊,前幾天您……剛來觀音城的那晚,有一位春夜城的外交官曾來過您府上,是嗎?」胖子坐起來打了個哈欠,隨手還頗為不小心地打碎桌上一個茶杯,清脆落地後他眨了眨眼,沒撿起來,也不讓女僕過來收拾,他往後一躺陷進沙發里,皮鞋脫了,臭烘烘的帶著雨天發霉的味道的大腳搭在茶几邊緣,繼續說:「春夜城的人現在找我們要人呢,說那外交官來了您這之後就——」
「失蹤了啊。」胖子眯了眯眼,講話陰陽怪氣的,十分符合觀音城的風格,「失蹤得一乾二淨,沒監控,沒證人,連一點毛髮的dna都檢測不到,像是從世上消失了一樣,穿越了?」
「失蹤的話……真是令人擔憂呢。」樓遺月的眼角微微含笑,琥珀流光般抬起,看著胖子,「但,我可沒有見過那位外交官。」
「哈哈哈哈別框我了……樓城主,都是狐狸玩什麼聊齋啊,那外交官可是貨真價實的人類,又不是什麼被異種寄生的宿主,死了很麻煩啊,又是春夜城的外交官,又是春夜城徐家的小兒子,人雖說是在觀音城地盤消失的,可說到底,跟我們無關啊,消失的地盤是這兒,是您住的地方。」胖子站起來,臭襪子踩了踩地板敲出煩躁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