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在病情惡化後,覺得歡喜,他對顏川堂哥說:「我走了,你和顏顏都會輕鬆一點,沒有我拖累你們,你們也不用過得那麼累。」
顏川趕回來的時候,他已經是在彌留的邊緣,一直不肯咽氣就是為了等顏川。
見到顏川,那雙渾濁的眸子竟亮了一瞬,嘴巴張張合合,最後只說了五個字:「孩子,對不起。」
大伯是在顏川那一聲「大伯」中走的,走得很安詳。
顏川哭得差點昏厥過去。
大伯怎麼會是他的拖累呢,大伯是他的救贖啊。
當年爸爸因為意外去世,媽媽拿著賠償款走了,把他一個人丟在黑黢黢空蕩蕩的房子裡。
是大伯把他抱了回去,當自己孩子養在身邊,供他吃穿,供他念書。
大伯母不喜歡他,想要把他送走,也是大伯堅持將他留了下來。
「那是我弟弟的兒子,也就是我的兒子。我們作為他的血親都不待見他,把他送出去,別人又怎麼可能好好待他。」
在大伯和堂哥的影響下,大伯母雖然不喜歡他,卻也沒有苛待過他。
後來大伯母在去世前兩天拉著他的手對他說:「我從來沒有把你當自己兒子,但你大伯不一樣,所以你以後一定要好好孝順他。」
說完這話的第三天大伯母就出了意外,沒有留下一句話就走了。
顏川後來想,大伯母其實就是嘴硬心軟,這麼多年,從未短過他吃穿。
在他心裡,其實早就把大伯母當媽媽了。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孝順她,她就走了。
等他畢業,大伯又生了病。在大伯和堂哥的眼中,他為了替大伯治病,犧牲了太多。
可在他看來,他其實什麼也沒有做,那所謂的犧牲,也不過是自己心甘情願的沉淪而已。
卻不想,這會成為壓在大伯胸口的一塊巨石,甚至讓大伯背上了負罪感。
顏川胸膛仿佛被一隻手不停地翻攪,撕扯,難受到幾乎不能呼吸。
村里來幫忙的人很多,奔喪的人也不少。
顏川將鄭書安安置在酒店:「安哥,抱歉,人太多,沒法好好招呼你,你......」
鄭書安打斷他:「不用管我,去忙你的吧,我在酒店等你。」
他名氣太大,被人認出來,容易引起騷亂。
萬一將粉絲也引了來,影響到顏川大伯的葬禮罪過就大了。
所以顏川提出讓他在酒店,他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他沒有勸顏川不要難過,也沒有勸顏川要注意身體,吃東西。
那是顏川的親人,是父親一般存在,怎麼可能不難過,又怎麼可能吃得下飯。
這個時候,陪著他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