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灰色衣帽架是树枝状的,上面挂着他的外套和她的包,还有她的一根银链子。中间长柱上贴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便利贴,都是她的,大部分记录着她每天打超级玛丽的进度。偶尔也提及他的名字,多数是因为她有什么事要嘱咐他而又不愿打电话。
“你去见那位毫无才华的数学家?”
“嗯。”
李文森慢慢把口红转回去。
“我和他约的本来是前天,但那天恰好神学院和艺术协会爆发了战争,主楼被癞□□和淹没了,我只好爽约。”
那之后的第二天,她又跑去办公室找他,但那个时候他不在。在看到英格拉姆送给她零食纸袋上的那个手写的“muller”水印后,她就爽快地忘了曹云山,去赴这个贵族派年轻人的一夜情邀约,以至于和曹云山到现在还没正式见过面。
不过,说到英格拉姆……
“对了,乔伊。”
李文森扶住额头:
“昨天事太多,我一直忘了这件事……你那天上来找我时看见英格拉姆了吗,他现在在哪儿?”
“……”
这种程度的后知后觉简直让人大开眼界,已经不是语言能形容得了的了。
乔伊从茶几上拿起ipad,开始飞快地打字:
“在医院。”
“医院?”
李文森皱起眉:
“他受伤了?”
“他下楼叫了两杯酒,甜蜜地为你要了一大堆手工糖果,点了九百九十九只玫瑰,最重要的是,他还贴心地从那家咖啡厅老板手里为你们漫长的夜晚买了整整两打以非药物形式阻止受孕的简单工具。”
他打字声停了下来,语气平静:
“整整两打。”
……以非药物形式阻止受孕的简单工具?
直接说避孕套三个字,是会死还是会怎么着?
李文森把长发撩到耳后:
“然后?”
“然后他在走出电梯的时候,被人从台阶上推下,从十七楼一路滚到了十五楼,断了两根肋骨,轻微脑震荡,瘫倒在十五楼的垃圾桶边不省人事。”
乔伊淡淡地说:
“我衷心希望他经历震荡以后的大脑,能比以前清醒一点。”
“……”
李文森抬手想看手表,却发现手表不小心滑脱了:
“你亲眼所见?”
“算是,我昨天晚上调出了卡隆b座的监控视频。”
乔伊重新开始打字:
“但如果你以为,我可以在你吊在十七楼阳台上摇摇欲坠的时候,还同时关心一个与我毫无关系的男人断了几根肋骨,你就太高估我了。”
“我对你能力的评估从没有上限,你总是让我出其不意,大开眼界。”
李文森跪在地毯上找手表:
“他摔下去的时候是几点?”
“你出事五分钟后。”
乔伊瞥了她一眼。
“你的手表在你右手边十点钟方向五米处。”
“谢谢。”
李文森站起来,心里的嫌疑人名单已经去掉一人。
那个推她的男人与她说了近二十分钟话,英格拉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
她背对着他,把头发从包带里理出来:
“那我走了,晚上迟一点回来。”
“需要晚上?”
“嗯,我的心理学论文里有几个数学模型要做,找他探讨一下具体思路,要花一点时间。”
“是么?”
乔伊抬起头。
某些时候,你很难用形容词形容乔伊的眼神,就像此刻,他的眼神里似乎什么都没有,又似乎那样深,深得囊括了宇宙、万物和虚无。
“那看来我想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