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昏黄路灯之下,李文森望着乔伊低垂的眉眼,罗切斯特临走之前的话,就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中重复响起——
“你知道吗文森?爱情是要宣之于口的。”
像是放走了一个做了很久的梦,他的声音那样荒凉又萧索:
“我从不曾有哪一刻那般后悔……后悔我此生,从没说过我爱她。”
……
乔伊接过她的缎面小黑伞,合上。
银黑色的丝线堆雪一般,那只展翅欲飞的鹤,就这样在手指间徐徐收拢了翅膀。
“下次手机没电或蠢到不知道怎么放卡的时候,记得刷我的信用卡。”
他抬起头:
“这样会有短信通知我,我至少知道你还活着。”
“好。”
“顺便提一句,如果你实在背不下来一个仅仅十一位数的号码,就把它写在你的手表下面,毕竟你的手表记忆力比你好一点。”
“……好。”
“那么……”
他顿了顿,朝她伸出手:
“如果你没其他风景要看的话,文森,我们该回家了。”
……
昏黄灯光下,他的手指白皙得像笼着一层月光。
这个男人,从头到尾不曾说一句安慰的话,也不曾像那个年轻的警察一样让她“节哀顺变”。因为他知道真正的痛苦于她如同酿酒,她看似平静、顺从、不挣扎,但那些留下来的痕迹却会随着时间变得愈加厚重,沉淀为她性格中最为坚忍的部分。
……有那么一瞬间。
“我爱你”三个字就像衔在嘴里的花枝,像过重的橄榄,就要冲破理智,脱口而出。
可最终、最终……
她仍旧只是弯起细长眼眸,伸手握住他的手,轻声说:
“好,我们回家。”
……
昨晚他们回去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
李文森最近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好,十二点前一定会开始犯困,虽然偶尔还有梦游迹象,但已经可以完全摆脱安眠药了。
然而出乎她意料,整整一个晚上他们谁也没有提英格拉姆死的事。直到第二天早上七点多她醒来的时候,乔伊才把一封厚厚的大信封摆在她面前:
“早安,文森特。”
“早安。”
李文森难得起床时没陷进她的二战情节,也没半梦半醒地打乱打电话逼肯德基送外卖,她极其清醒地在他对面坐下,拿起茶几上的大信封袋:
“这是什么?”
“刘易斯托人带给你的,我不方便拆。”
但从手感和逻辑上却基本可以肯定,这是昨天晚上英格拉姆死亡现场的照片。
他顿了顿,刚想委婉地提醒她今天早上没梦游这点非常值得表扬,就见李文森冷冷地抬起头:
“你这头猪。”
乔伊:“……”
“我要的是细节信息,上校。”
李文森“啪”地把信封摔在他面前,轻柔的语调配上阴狠的表情,倒真有点战争中反派角色的味道:
“什么叫不方便拆?就你这个棺材样子我们怎么战胜德国?我们怎么攻打波兰?你至少要告诉我封信的渠道、来历以及它为什么大晚上的出现在我的战壕里,再让我决定是否有拆开它的必要,马上给我滚回去重新调查!”
乔伊:“……”
……
李文森十分钟后才恢复正常。
她和乔伊面对面坐在餐桌前,桌上有牛油果法棍、豆浆和蟹黄小饺子,一叠泡芙已经被淹没在了层层叠叠的文件下。
李文森拆开刘易斯送来的信封,看到里面的东西时顿了一下,语气已经非常平静:
“是英格拉姆死亡时的现场照片。”
“嗯。”
乔伊最近不知为什么忽然对宇宙、时间和黑洞很感兴趣,一直在看近几年的论文,或许和之前那架莫名其妙消失的马来西亚飞机有点关系……毕竟在神乎其神的百慕大三角传说里,相对靠谱的一个解释,就是那些消失船只其实掉落在了某个时空的夹缝中。
但这种靠谱……也太不靠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