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蘭亭表情懵的,仿佛在聽什麼天書。
陳肖繼續道:「我勸過他,『亭外亭』現在的研發團隊很成熟,不需要他也可以運轉,可他這個人就是那麼執拗,自己陷進死胡同里不出來。後來就開始焦慮、抑鬱,還產生了PTSD。從那以後,他就碰不了任何廚具,拿起刀和鍋鏟,就會忍不住的發抖、頭暈、犯噁心。他也試圖找醫生治療過,但是效果甚微,就放棄了。」
他話里的信息量太大了,許蘭亭的腦袋持續宕機著。
她的丈夫,看起來明明那麼健康,為什麼會有那麼多身體心裡上的問題?他又為什麼從來不說?
「他那段時間頹廢了很久,每天就像個死人一樣什麼也不干。直到後來有一天,他爺爺走丟了,又確診了阿爾茲海默症,他可能意識到自己還有責任吧,總算振作起來了,但他也認命了,收起了家裡所有廚具不再碰、不再看,也沒再去過公司的研發部。」
「他的生活看似恢復了正常,但是我知道,沒有味覺一直是他心裡的一個結。」陳肖看著她,輕輕嘆了口氣,「這個節一天不解開,他的心就一直在那個痛苦的深淵裡掙扎。」
許蘭亭忽然全明白了。
她想起上次讓唐厲行給他做飯時,不小心切傷了手,想起自己提了好多次想吃他做的飯時,他為難的表情,想起結婚一百天紀念日時,她在家等他回來做飯,他卻突然出了車禍,她想起了好多好多次,他望著她時,深沉又哀傷的眼神……
難怪他剛剛住進來的時候,廚房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原來,那是他保護自己的盔甲。
許蘭亭感覺到有一把鈍刀在她心臟上來回割著,疼得難以呼吸。
她忍著鼻酸,壓下眼眶的淚意,聲音輕輕顫抖著,「是因為我嗎?因為我一直纏著他給我做飯,所以他的焦慮症、抑鬱症又犯了?」
「你也許是誘因,但根本原因在他自己,如果他不願意治療他的心病,有一天也會有其他原因導致他犯病,所以你不用自責。」
她怎麼可能不自責呢?
如果不是她一次次的纏著他做飯,他又怎麼會那麼痛苦。
「說起來,其實我還要感謝你揭開了他的傷疤。」陳肖真誠道:「老實說,我以前勸過他很多次,想讓他接受治療,可他不聽,說多了還會跟我翻臉,完全的油鹽不進。而你不一樣。」
他有些欣慰地笑了:「上次在醫院的時候,他居然跟我說,他想給你做一頓飯,你知道我聽到這句話有多高興嗎?他想給你做飯,代表他願意面對自己的問題,他想要打開自己的心結。」
許蘭亭的眼里已經蓄滿眼淚了,但她沒有想要避開陳肖的意思,隨它從眼眶滾落,然後用手背擦拭過臉頰,「他為什麼不告訴我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