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頭已經被抬起二三十度,喘勻氣息的冷陽,唯一能動的右手在輸液,他只能艱難轉動細弱的脖子,躲開母親慈愛中有嚴謹目光,望向窗外淡粉色的櫻花。
「媽,我沒事,你回家吧。」嗓音暗啞,冷陽喉嚨痛的厲害。
住院期間,第三天夜裡冷陽驚厥抽搐,引得半層樓的醫護人員許久不得安靜,他自己並不知道當時有多狼狽。但從甦醒後看到病歷得知,他抽筋了十一分鐘,合併哮喘發作,用了藥,扎了針,還做了急救。
醒來後他嘴巴里自己咬破的傷口劇痛,可以想像,他當時不單是口吐白沫,大概是四肢僵硬,腦袋後仰,眼睛翻白並且吐著粉色的泡沫和身下二閘全開的壯觀場面。
「沒胃口麼?我餵你喝一點湯吧。」柔柔弱弱的冷夫人其實才是強勢的媽媽,端起湯碗,小小一勺湯已經遞到冷陽唇邊。
幾日水米未沾唇,冷陽不再堅持,張嘴含住了湯勺,冷夫人湯勺還沒完全撤出他嘴巴,他已經像被壓壞的發聲娃娃,「嘶啞——嘶啞」低低咳了起來。
嗆咳的聲音不大,可怕的是冷陽肩膀聳動胸口起伏,一聲接一聲不斷的咳,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半口湯水全噴灑在他下巴和雪白內衫之上,病房裡兩位護工全部起身開始忙碌。
顧不上他滑落床沿的右手,護工迅速抱起冷陽上半身,一下一下扣擊後背幫助他咳出進入氣管的幾滴湯水。
直到驚動了醫生前來,冷陽才漸漸止住了咳,沒等冷夫人說一句話,他若有若無的嘆了一口氣,直接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冷陽再度醒來時冷夫人已經回家,他眯起眼睛看周圍,良久才分辨出白天和黑夜。
護工說他五天沒吃東西了,雖然營養液一直在打,可腸胃功能需要照拂,多少吃一點吧,冷陽沒凶,也沒拒絕,乖乖張嘴,一口一口吃了小半碗專門調配的米糊。
為了消化米糊,冷陽戴了眼鏡被抱起來,勉強靠坐了一會兒,看到手機里沒有一條霍星伊發來的消息,他心中無名的委屈和憤恨一股腦湧上來,撒開手機後身體已經綿軟歪斜。在躺下與歪在一旁之間,他選擇了反胃,毫無徵兆,冷陽把剛才吃的食物,一口一口全吐在了自己左胳膊和手上面。
又過了大半日,隔了兩餐後,護工又餵冷陽吃家中做的糊狀飯食,沒過多久,依舊吐的乾乾淨淨,還好提前做了預防,這一次他沒吐自己滿身。
冷陽自己沒什麼反應,冷夫人和康仁對他的狀況十分擔憂,和醫生團隊聊了兩次之後,決定採納醫生的建議,給冷陽下胃管。
一臉的沉重,康仁進病房就來拉冷陽的手,難得的服軟態度,「小陽,你不吃東西身體會垮。」
「我吃,拿來。」冷陽看他笑了笑,忍不住逗他,「你現在的表情,好像我明天就要死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