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小事罷了,既是儀賓所請,自然無有不從。」
「陛下誤會了。非是柳郎所求,是臣想成全他的心愿。」
楚靈均點頭,又想起前事,揶揄道:「是因為儀賓拒了沈卿?阿姐真上了心?」
永寧郡主耳根微紅,少有地露出些窘態,面對她的連連追問,無奈道:「這些年來,柳郎始終以真心待我,朝夕相伴,彼此扶持,怎能辜負?」
年輕的皇帝眉梢微動,心中立馬浮現出一個朱衣玉冠的身影。
朝夕相伴,彼此扶持……那這與親人之間的情誼又有什麼區別?
楚靈均手上的動作一頓,隱隱約約地覺著,好像有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了。
*
又是一年年底。
皇帝在吩咐底下人給各軍送去慰問物資之後,還特地往京郊駐軍軍營跑了一趟,以起勵軍之效。
因為皇帝本人不喜排場,故而朝堂上的官員並沒有全部陪同。今日巡幸軍營,只有幾位近臣、大員跟隨在側。
楚懷安自然在隊伍之中。他恭謹地籠著手,得體地跟在皇帝身後,然而心裡卻始終有一個聲音在叫囂——為什麼不看看她?
……他不敢看她。
目光每每觸及那個勻亭的身影,心裡的野望就會如野火燎原一樣,燒遍他的四肢百骸。君王一個簡簡單單的笑容,一句例行公事的關懷,也能輕易將他好不容易建築的心防擊潰。
他是如此貪戀她的一顰一笑,可是……綱常倫理這四個輕飄飄的字,卻像一座大山一樣,沉沉地壓在他的脊樑上,直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不能去想,不能去看,不能越雷池一步。楚懷安低著頭,一遍遍地告誡著自己,可掀開帘子之後,那張皎若日月的臉竟就出現在了馬車內,將原本素雅的坐席映照得朗朗生光。
「陛……」
話還未出口,馬車裡的人便已然開了口:「聽說懷安府上的梅花開得極好,正好去瞧瞧。」
楚懷安皺眉,「您出行不帶侍衛,恐怕……」
「後面跟了暗衛。」楚靈均淡淡答:「再者,若今日這樣的日子還能出了差錯,那我便不得不請京兆尹到清室過年了。」
她看著垂手肅立的人,目光一轉,道:「莫非懷安嫌我冒昧?那我這便……」她作勢要起身。
「不敢,只是擔憂您的安危。」青年忙接了話,在玄衣女子對面落座。
此處無人,但他仍對她敬執君臣禮。楚靈均見了,心中難免有些氣悶,但目光在青年身上逡巡一圈後,又將這點情緒壓了下來。
好似清減了幾分。
「最近吏部很忙?」
必然是忙的。年底時分,吏部要考核中央官員,也要審查各郡縣地方官吏的政績,以拔擢政績優良者,黜落尸位素餐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