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疏是他寫的,卻不是他呈上去的。在這短短的十余日中,他好像喪失了所有的勇氣,甚至不敢再見那人一面。
然而皇帝宣召他的旨意還是下到了吏部。
他站在臨華殿裡,聽著上首的君王言笑晏晏地開口:「卿以為,誰適合入主中宮,做我的君後呢?」
楚懷安抿唇,恍惚間,覺得自己聽到了血液奔騰的隆響。那雙總是暗暗帶著憂愁的眼,飛快蒙上了一層水霧。
他調動著自己的神思,艱難地控制著自己的聲音,好讓自己不顯得那麼狼狽,「臣以為,禮部侍郎之子趙靈淵,容貌俊秀,性情溫良,卓犖不群,超塵拔俗,可……」
她飛快翻出他口中之人的畫像,嗤笑一聲,點評道:「卿選的人,自然是極好的。只是——朕覺得年紀小了些。」
楚懷安又道:「故太傅之子賀方回,年及弱冠,品貌非凡,有古之遺風……」
皇帝不客氣道:「瞧著古板了些,朕不樂意。」
「郭太常二子馮希真,少有令名,體態風流,性情閒適,頗有才華。」
「還是太招搖了些。」
如此下來,楚懷安那一片混沌的腦袋不難反應過來,皇帝這是在故意挑刺。
他心中沒有怒氣,只剩下痛苦與無奈。良久,啞聲道:「陛下想要怎樣的男子呢?臣請陛下示下。」
楚靈均斜了他一眼,將案上那些畫像統統丟進火盆中,話中分明藏著慍怒,「愛卿難道不知?」
「你這樣的。」
殿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楚靈均拿起份摺子,眼不見心不煩地轉過身去。
耳中忽聞玉石落地的清脆響聲,她懶懶側身,抬眼望過去。
竟見他解了羊脂玉帶,正垂眸解著朱色朝服的盤扣。他的發冠也不知何時解了下來,如瀑一般的烏髮鋪滿他的肩頭。
衣襟掩映間,她甚至看見了青年雪一樣的肌理,以及若隱若現的鎖骨。
皇帝臉上罕見地添了幾分霞色,暗自慶幸自己提前斥退了宮人。
「你你你……楚懷安!你做什麼?」
楚懷安的動作一頓,但解衣的動作並未停下。轉瞬之間,朝服便被他自己剝了下來,身上只剩一件玉色的中單。
楚靈均半驚半惱地離開了座位,用自己的大氅裹住青年單薄的身軀,「你這是做什麼?」
青年頭也未抬,只用那慣來的溫馴口吻回道:「陛下有召,臣自當赴這……一晌之歡。」
皇帝的臉頓時變得鐵青。
她死死地咬住下唇,目光如有實質,炯然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