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才摆上了晚膳,良辰就从前院沈晖书房回来了。她也没开口说话,只径自往房里头去,把那膏药藏好了,便净了手过来服侍沈清薇用晚膳。
平素沈清薇也是一个人用晚膳,不过三四道菜,也清淡的很。沈清薇今儿在宫里多用了两块重阳糕,这会子倒是不怎么饿,便只用了几口,就起身了,也不让人撤了,只坐到一旁喝茶道:“你们坐下吃吧,省得一会儿再去下处,今天厨房忙重阳节的东西,未必有好的给你们吃。”
丫鬟们吃的东西肯定没有主子们的讲究,且各房还有各房不一样的厨子,比如说三房有个厨子是专门做南方菜的,是林氏嫁过来的时候,从林家带来的。老太太的老家在山西,所以家里厨子还有一个面食做的特别好的,老太太早上喜欢吃一点面条,便只吃她做的。
二房的这个厨子厨艺也是不错的,只是他只做主子们吃的,丫鬟们平常是吃不到的。
良辰是一点儿不客气就坐下了,美景和清风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沈清薇便道:“坐下吃吧,一会儿小丫鬟们也要去吃晚饭,你们不吃,她们也不敢走。”
美景和清风这才坐了下来,几个人匆匆吃过了晚饭,便出门去替换看着灯火的小丫鬟。良辰亲自去茶房为沈清薇沏了一盏普洱,送到了书房里去,刚放下了茶盏,便去格子上将方才藏起来的药膏拿了出来。
膏药里头有着活血的麝香,才拿出来那味道便浓郁的很,沈清薇平素又不用香,这东西放在房里,倒是有些味道重了。
良辰便从角落的花架地下拿了一个鎏银百花香炉,又从抽屉中那了一片篆香出来,放在里头点着了,这才规规矩矩的站在沈清薇的身边。
沈清薇低头闻了闻,也觉得气味浓郁刺鼻,只是越重的味道,若是里面再添一些别的东西,只怕就更难被人发现了。
事情有关沈晖的身子,沈清薇当然不敢怠慢,只是如今她身边也没有什么完全可以信任的人,想来想去,能帮上忙的,似乎只有李煦一人了。
只是……若是让李煦知道身为当朝二品大员的沈晖被人暗算,也不知道他心里对这个未来的老丈人会是怎么个想法?
“我闻着倒是和寻常家常用的没什么两样,姑娘若是疑心,我就偷偷的拿出去,让我爹找了个大夫瞧瞧,这里头到底有没有什么别的东西,靠用鼻子闻,只怕是闻不出什么来的。”
沈清薇蹙着眉宇,只开口道:“还是改日遇见豫王殿下的时候,让殿下请了太医看一眼。”她倒不是不信良辰的爹,只是这东西做的这样精细,料想一般的大夫必定是很难发现的,她既然要查,自然是要查得清清楚楚的。
沈清薇淡淡的叹了一口气,心里却多少有些憋闷,今儿才见过了李煦,若是没几日又把他喊来,只怕他心中越发得意了起来。要是以前,她还可以请谢玉帮忙,如今却是如何也不能这样做了。谢玉和沈清萱若是这几日定了亲,那林氏就是谢玉的丈母娘了。这样的事情,实在不方便让他插手了。
“姑娘如今有了殿下做靠山,总算也可以不用事事都自己操心了。”
沈清薇见良辰这么说,反倒笑了起来,她方才可是一句话没有多说,便是喊了她跟着迎春去取膏药,也没有提起要了这膏药来做什么,倒是这小妮子自己问起了她这些,还说要找个大夫看看这里头有什么别的东西,倒像是一清二楚的样子。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用自己操心了,再说,这是我们府上的事情,难道还指望豫王殿下不成?”沈清薇一边说,一边笑着道:“你倒是说说,你知道些什么?我这都还没开口呢!”
良辰见沈清薇故意打趣她,反倒不好意思了起来,便开口道:“我寻思着姑娘让我去喊了迎春过来,大约和今儿老爷腰患重了的事情有关,姑娘这么关心老爷,必定想知道老爷都用了什么药,倘若这药不好,肯定是不能再用的。”
沈清薇见她居然想到了这些,听起来却又这般合情合理,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不过沈清薇也知道这事情怕是不能瞒着良辰,毕竟要弄清真相,少不得还要良辰走动,倒不如跟她实话实说的好。
“我是关心老爷的身子,只是却跟他的腰患没有什么关系。”沈清薇将那药膏放下了,转头对良辰道:“你跟了我这几年,我也最信得过你,因此这些话我只对你说。”
良辰这时候自然也是不敢在沈清薇跟前嬉笑的,便朝着沈清薇福了福身子,起誓道:“我在姑娘跟前四年了,若说我对姑娘还有什么异心,便让我不得好死。”
沈清薇原本就信得过良辰,前世她跟着自己进宫,一直服侍到自己去世,再没有半点不尽心的,若这样的人她还信不过,那这世上就再没有人可信的了。
“这些话你也不用说,我也不爱听,只是我就快出阁了,家里的事情自然是不好多管的,但是有几件事情,我总是放心不下,其中这一件就是老爷的身子,今儿胡太医过来,我也私下问了几句,他虽然没说什么,却也让我问父亲,是不是吃过不该吃的东西,或者用过不该用的物件,可我亲自去问了父亲,他却不肯说。”
沈清薇顿了顿,稍稍叹了一口气道:“他不肯说自有他的道理,可我却也有非知道不可的理由,若是有人真的要害他,他却还包庇着那个人,这里头的关系只怕不简单了。”
良辰是个聪明姑娘,听沈清薇说到这里,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只看着那膏药道:“原来姑娘看这个膏药,不是看好不好用,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