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县令的手不停要发抖,指着赵燕娘,“孽障,你说,你从哪里得知你妹妹这两天要嫁人的,又是嫁给何人?”
赵燕娘捂着鼻子,血流得手上全是,脸上红红白白,煞是恐怖, “爹,女儿没有说错,雉娘和庆山表哥不清不楚的,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
雉娘脸色雪白,咬着唇,泪如珠子般滚下来,“爹,二姐姐说的什么话,雉娘听不懂,雉娘和庆山表哥总共都没见过几次,什么时候不清不楚,二姐姐红口白牙,这是要逼雉娘去死。”
她身子本就纤细,极度的愤怒和伤心下,显得更加摇摇欲坠。
赵县令忍无可忍地又朝赵燕娘砸过去一本书,“混账东西,你疯了,如此污自己妹妹的清白。”
赵燕娘被砸得脑子一懵,失去理智,“女儿没有胡说,她和她那个小妇姨娘一样,光会勾引男人,庆山表哥就是被她勾得五迷三道,这才丢了性命,她不嫁给庆山表哥,还能嫁给谁,天下哪还有男人敢要她。”
雉娘强撑着身子,伤心欲绝,“二姐姐,雉娘虽是姨娘所出,却也是爹的亲生女儿,庆山表哥明明是死在七峰山,雉娘是长了翅膀不成,能飞去那里害死他,二姐姐,你恨姨娘,也恨雉娘,恨不得让我们去死,雉娘不怕死,姨娘也不怕,就怕别人泼脏水,死后还要背负污名。”
说到最后,她泣不成声,直直地怒视着赵燕娘。
赵县令将她扶起,痛心地看着赵燕娘,“燕娘,你如此处心积虑地污蔑自己的亲妹妹,不过是想掩盖自己的丑事,真正与庆山交往过密的人,恐怕是你自己吧,为父本来不愿意相信,想我赵书才的女儿,怎么可能会做出伤风败俗之事,事到如今,由不得为父不信,那董家还握着你的私物,以此要挟,要将你嫁过去。”
这下赵燕娘连脸上的痛都忘记了,鼻子的血早就不流,只不过是看着恐怖,“爹,女儿和庆山表哥没有私情,你可不能信他们的话。”
赵县令很痛心,女儿再不是,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可是二女儿和三女儿不和,他当父亲的人,要如何做,才是好。
“爹,女儿就因为是姨娘所出,二姐姐就将雉娘视如草芥,连名节如此重要的东西,都可以张口就毁,女儿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早死早超生,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逼上绝路,前次是阎王怜悯,没有收女儿,这次女儿实在是走投无路,唯有一死才能解脱。”
她脸上泪仍然流个不停,神色却是坚定无比,凄然地站起身,赵县令看得心凉,失声叫道,“雉娘,你可不能做傻事,爹答应你,以后你的亲事,爹亲自把关,你母亲不得插手。”
“爹,女儿不愿让您为难。”雉娘神色凄婉,虽然眼中闪过亮光,却还是伤心地摇头,“若因为女儿,让你和母亲心生间隙,那女儿就是个罪人,也没有颜面存于世间。”
赵县令已经心软得快要化水,又痛又涩,三女儿懂事得让人难过,二女儿却被惯得不知天高地厚。
“雉娘,爹和你保证,你母亲是明理的,必然不会计较,将来你的亲事,爹会亲自挑选。”
赵燕娘叫起来,“爹,这于礼不和,一个庶女,亲事都由嫡母做主。”
赵县令瞪一眼她,“你的事情,我正要找你母亲好好说说,若是董家人真让你嫁过去,为父也没有办法。”
“爹,你可不能太偏心,女儿才不要嫁过去守寡,就庆山表哥那德行,女儿怎么可能会看上,爹,必然是有小人陷害女儿。”
赵燕娘意有所指地看着雉娘,赵县令难过地闭上眼,对她失望至极。
外面响起零乱的脚步声,雉娘低着头,长长的睫毛盖住眼里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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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蛇蝎
董氏和赵守和急匆匆地推开书房的门, 董氏听云香大概说了事情经过,暗骂燕娘沉不住气, 让那死丫头提前知道, 还闹到老爷这里,真是成事不足坏事有余。
她一眼就瞧见赵燕娘满脸是血, 尖叫起来, “老爷,燕娘可是你的亲女儿, 又是姑娘家,脸面最重要,哪里能下那么重的手,还往脸上招呼。”
“你怎么不问问她都说了什么混账话, 都逼得雉娘要寻死, 再不好好管教, 以后嫁人,会搅得夫家不得安宁, 我都要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骂我教女无方, 祸害他人。”
董氏用帕子擦拭赵燕娘的脸, 赵燕娘本来抹着极厚的粉,帕子擦掉血迹的地方, 露出本来的肤色,与未掉粉的地方对比鲜明,黑一块, 白一块,配着她的小眼塌鼻,分外的滑稽,如同小丑一般。
这模样,莫说是外人,就是身为母亲的董氏都不忍多看一眼,反观旁边的雉娘,雪白的肤色,细滑如上好的绸缎,精致的眉眼,水灵的双眸,两人站在一起,犹如夜叉和仙子。
只要是个长眼睛的男人,都会看到雉娘的美和燕娘的平庸。
董氏心头的恨意更浓,她此生最为不如人的地方,便是长相,若不是长相,哪里会不要半个铜子做嫁妆,就匆忙嫁人。
那时候来提亲的人都没什么好货色,聘礼也出得少,后来年纪拖大了,根本就没有人再上门,好不容易赵书才来提亲,她见老爷长得比一般的庄嫁汉周正,急吼吼地就嫁进赵家。
要不是长得不如人,老爷就不会在家境稍微好转,立马带回水葱般的巩氏,还说什么怜其孤苦,要是巩氏容色平常,老爷哪会怜惜,也不会让来路不明的女子进门。
世间男子都肤浅,光重颜色,巩氏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若老爷还是以前的庄稼汉子,巩氏就要下地做活,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细皮嫩肉。
这多年来,巩氏皮子还是那么的嫩,连带生的女儿,也让人讨厌。
她狠狠瞪着雉娘,粗壮的胳膊一顶,往前一挤,雉娘差点被她挥倒。
“姐妹之间闹口角,哪就有那么严重,不是我说雉娘,太过小家子气,被巩姨娘教得只会哭,一点小事就闹到老爷这里,不识大体。”
雉娘稳住身子,悄悄往一边挪开,“母亲,二姐姐说女儿和庆山表哥不清不楚,还说女儿过两天就要嫁过去,女儿舍不得父亲,所以才伤心哭泣,都是女儿不好。”
她的委曲求全让赵县令心疼不已,两个女儿,虽生母不同,却实在都是他的亲骨肉,手心手背都是肉,偏袒谁都不好,此次的事情,分明是董家人心存不轨,董氏搅在其中,若一个处理不好,燕娘和雉娘的名声都要搭进去。
赵燕娘此刻的样子狼狈,他想再苛责几句,又怕刚才真的砸伤了她,董氏嚷着要请大夫,他默许,由着董氏将燕娘带回东屋,然后起身安抚雉娘几句。
赵守和刚才一句话也没有说,母亲和燕娘是有些过份,明明是燕娘的错,还想赖在雉娘的身上,可为人子,不能道母亲的错,他有心想补偿一二,对雉娘说,“父亲,不如让儿子送三妹妹回去吧。”
雉娘婉拒,“大哥,雉娘无事,你不必相送,雉娘自己回去即可。”
赵县令点头,他正好有话要叮嘱儿子,索性依她,雉娘行礼告退,一出门,就见段鸿渐还未走,关切的眼神看着她,似有千言万语。
她心烦意乱,就算是知道董氏没安好心,赵县令还是想息事宁人,可能在他看来,即使是明知董氏不安好心,好在并未铸成大错,训责几句就作罢,他和董氏是夫妻,夫妻一体,自己和姨娘反倒是外人。
段鸿渐深情款款的样子让她作呕,她不想理这害死原主的罪魁祸首,低着头自顾地走路,要不是这该死的伪君子,原主又怎么会死。
段鸿渐急急地拦着她,目光沉痛又痴迷,“雉表妹,那董家嫁不得,若你愿意,我与舅父提亲,接你过门。”
雉娘冷冷地抬起头看着他,“接我过门?做妾吗?”
被戳中心思,段鸿渐有些不自在,艰难地点头,“雉表妹,你也知道,我们家风严,我是嫡长子,又是独子…”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雉娘不会为妾,不仅如此,你的正妻,我也不稀罕,依我看,你和赵燕娘才是天生一对,她丑人多做怪,你自以为情圣,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说得又急又快,面带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