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雷喝了一大口?肉汤,回?答道:“我把那附近的林子都翻了一圈,找着当初我们部落留给他的信物了,也扔在了那附近,还另外又找到了三块系在石头上的布。他必然是在求救,但我没找着人,这些东西显然是扔在下雪之前的,现在到处都被雪盖住了,即便是还有其他痕迹也是不好找。”
商宁秀放下碗,把那几块蜀锦一一展开,发现每块上面都有个洞。
“这是你扎的吗?”
“不是,解下来时候就有。”穆雷摇头。
“那怎么每块都有,还都扎在绣莲上了。”商宁秀翻过来看?了好几遍,前后都没留字,这人显然手头工具有限,每一块都撕得像是被狗啃过。
穆雷:“照理说他应该是想通过这个传递什么消息的,但老子琢磨了一路也没看?明白?。”
“什么消息,紫气东来吗?”商宁秀扬起眉毛随口?道。
“什么东西?”穆雷手里?动作一顿。
“没什么,就中原一个民间故事,秦楚时期一个老先?生写的话本,一个渔民为救病重妻子去南海求神,碰到了假扮成村民的神仙,神仙告诉他八瓣莲里?的莲子能治百病,后来他找遍了所有的八瓣莲,结果?里?面全是空心的。”商宁秀一边说着一边百无聊赖地把手指穿过那洞去动了两下。
“然后那渔民不肯放弃,不吃不喝找了七天七夜,最后感动了神仙,现身告诉他说‘世上难觅有心人,紫气东来处,便得汝所求。’”
“后来空心莲慢慢就代指紫气东来了,达官显贵送礼若是关于莲花的,丹青或是玉器,有时候还会故意?在上面留白?,不要莲心。”
“东边,那棵紫藤花树。”穆雷哈哈一声大笑,抱起商宁秀就照着她脸蛋上亲,“快来给老子亲一口?,你可真棒!”
商宁秀被他箍着脖子动都动不了,这一声亲得极其响亮,她脸颊上留着湿热触感,人还懵着不知道怎么回?事,穆雷就已经?风风火火赶去救人了。
商宁秀来回?擦了几下脸,赶紧跑去铜镜边上看?了眼,还好,只是声音响,没留下什么不该有的痕迹。
穆雷这一去就是好几个时辰,商宁秀自然是不会等他的,径自点了帐子里?的炭盆,烧得暖洋洋后钻进被子里?去自己就寝了。
第二天清晨她醒得早,卯时不到就睁了眼,发觉屋子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这是穆雷头一回?彻夜未归。
商宁秀难免有些胡思?乱想的紧张,不是出?于对男人的担心,只是现在他是她在草原上生存唯一的倚仗,即便人是混帐了些,但撇开那不知餍足的色劲之外,对她确实也没有别的坏心了。
如?果?穆雷出?了什么不测,这部落民风彪悍她又不怎么通语言,万一再?被另外哪个男人给看?上……
商宁秀心里?打鼓,不敢去想后面的事情,头一回?意?识到他的存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自己的一把保护伞。
这股忧心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天色刚刚大亮,穆雷就带着一众弟兄们凯旋了。
桑格鲁照旧冲在队伍的最前端,马背上除了穆雷之外还驮着一个已经?昏迷了的男人,穆雷下马后轻易将男人扛了下来,用草原话大声朝里?面喊了一声:“快叫维克托来医疗帐准备好救人。”
领了口?令的异族小青年立刻飞毛腿地跑进去报信。
被穆雷救回?来的是个中原男人,满身的衣物脏污,脸色非常差,但即便憔悴狼狈,不少异族人也还是认出?了他的样貌,那是大疫那年,教会他们放血缓解症状的那个恩人。
维克托初步诊断之后开出?了药方,让人去药房抓药,然后对穆雷说道:“看?着很严重,但基本是些皮外伤,还好现在天气冷,伤口?不容易发炎,养一养不会留病根的。你们在哪找到他的?”
“东边,就咱们和隔壁赤沙部落交界线往下走那荒地那儿,那棵大紫藤花树那里?,老子碰见上次那个挨千刀的鳖孙了。”穆雷冷哼一声,“那儿应该是个巴蛇的临时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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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帐篷和不少柴火粮食,看?起来至少有百来号人在那,咱们猫进去把人救了之后放了把火就跑了,没起什么大冲突。”
穆雷没点名?字,但维克托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上回?来偷袭了部落的年轻头目摩罗格。
“哈,赖皮蛇这是没地方过冬了啊,紫藤树那全是梆硬的沙地……不过他们从来也不自己畜牧就是了。”
穆雷:“我找到赵兄弟的时候,他是被关在一个矮铁笼子里?的,看?那阵仗像是有被关了挺久的了,也不知道是怎么落到巴蛇手里?去的,他多久能醒?”
维克托:“唔,药灌下去了应该是挺快的。”
毕竟是对部落有恩之人,不多时酋长也亲自来探望了,长子外面围了不少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全是高个子大男人,商宁秀只敢远远站着。
她知道有人着急喊走了维克托,应该是有伤员,但她完全看?不清里?面什么情况。
一个羊毛卷的异族青年看?见了她,跑过来叫了一声大嫂,热情地用草原话对她说:“库穆勒尔大哥在里?面呢,大嫂你怎么不进去,走啊。”
他眼睛亮晶晶的,但商宁秀至多也就只听明白?了一个大嫂,她有些局促地朝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听不懂,让他赶快走去忙自己的事。
穆雷遣散了外面的围观群众让伤员好好休息,隔了老远就看?见自家媳妇和一个傻小子两个人在那比比划划打手势,鸡同鸭讲。
穆雷高大的身躯走过去,单臂抱起了商宁秀往怀里?一掂,一手对那傻小子摆了摆,用草原话说道:“回?家去,小崽子。”
商宁秀猝不及防被吓得一声惊呼,然后瞧见居然是穆雷,挣扎的动作便止住了,“你回?来了?”
穆雷竟是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雀跃的意?思?,嘿嘿一笑道:“回?了,多亏你机灵,人才能救回?来,宝儿你可立大功了。”
商宁秀被他这些稀奇古怪的称呼喊得脸一红,“我有名?字,你不要总是这么乱叫。”
穆雷回?到帐子里?就将人放下了,男人一天一宿没睡觉,又奔波了一晚上,多少有些风尘仆仆的,他将沾了血的外衣随手脱下来往架子上一扔,开了柜子拿了些肉干和酥饼出?来,一边问?她:“要不要一起吃点?”
“我不吃。”商宁秀看?见血迹下意?识往他身上瞧了一眼,“你受伤了吗?”
“没有,别人的血,我把那个摩罗格的腿踩折了,哈哈。”穆雷说着怕她早上自己一个人没敢去大帐,又问?:“是饱了还是不想吃这个?我给你煮点卤肉面条?”
“我饱。”商宁秀摇头,“古丽朵儿陪我用的早膳。”
闻言穆雷点点头,便敞开肚子自己吃肉了,他个子大消耗也大,风卷残云将吃食扫了个干净,才微微打了个饱嗝。
“我睡一会。”吃饱了之后穆雷解开了铁臂缚扔在桌上,顺道又脱了两层衣服,只留了最里?面的单衣,他站起身来看?了她一眼,邀请道:“陪我躺会?”
商宁秀整个人警铃大作,“我不困。”
穆雷也并非是想干点什么,他只是有些累了,现在就想抱抱这温香软玉,闻闻女儿香,“躺着也舒服些,不弄你,放心。”
穆雷轻易就把人抱上了床。
商宁秀不肯躺下去,就硬犟着靠坐在床头前,男人也没再?勉强,退而求其次地抱着她的腰身入睡了。
穆雷这一觉睡的时间不长,毕竟睡太久会影响晚上的作息,稍事歇息补回?了一些精气神之后也就醒了,然后就发现刚刚还拍胸脯说不困的人睡得比他还香,歪着脑袋靠在床头前,酣然甜美。
穆雷想笑,又怕一笑把人给吵醒了,就这么撑着胳膊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