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姑和玉簪朝钱婆婆行了礼,跟着九娘而去。
叮叮几声,三枚铜钱扔进竹篚之中。钱婆婆伸手拿起竹篚又摇了五次,想了想,皱起眉放下竹篚,叹了口气,拿起手边那本已经翻烂了《周易》,又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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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娘到翠微堂的时候,程氏、吕氏和杜氏都还在。六娘正在给老夫人轻轻揉着肩颈。
老夫人待九娘行过礼,柔声问道:“阿妧是觉得婆婆处置得太轻了吗?”
程氏赶紧站起身要说话,老夫人却抬手止住了她。杜氏和吕氏默默低下了头。
九娘目不斜视,平静地答道:“多谢婆婆秉公处置七姐和四姐,阿妧有事来求婆婆。”
老夫人叹了口气:“好孩子,不管她们犯什么错,毕竟是你的姐姐。你一向心宽,就原谅她们这次吧。等钱婆婆去了木樨院,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的。”
九娘屈膝道:“孙女想见见阮姨奶奶,还请婆婆赐下翠微堂的对牌。”
啊???!!!杜氏吕氏几疑自己听错了,霍地抬起头来。程氏目瞪口呆地看向九娘,连斥责的话都说不出口。六娘也停下了粉拳,担忧地看向九娘。
老夫人静了半晌后才唤道:“贞娘。”
“娘!——”杜氏三妯娌齐声唤道。
“不用对牌,婆婆带你去,六娘也一起来。我也该见一见她了。”老夫人平静地道:“你们三个留在翠微堂等着。”
夜已深,池塘里的蛙声和树丛里的虫鸣交织,木樨院和青玉堂之间的金鱼池,静静的,廊灯下一阵微风掠过,池水似乎一丝涟漪都懒得起,白日里成群结队的鱼儿们已经安分地藏到荷叶下头。
被叫开门的婆子们一看竟然是翠微堂的老夫人带着两个小娘子来了,顿时乱作一团,进去报信的,出来迎接的,打灯笼的,侍女们在庑廊下穿梭开来,整个正院里嘈杂起来。
九娘托着老夫人的肘弯,注意到各院的湘妃帘要等秋收后再换,青玉堂正堂门口却早早地撤下了湘妃帘,换上了青纱门帘。忽然想起儿时的那个晚上,曾瞥见那人一眼,根本不记得她穿了什么,看不清面容,却寂寥如星,挥手之间,婉转风流。那是她两世见过最具魅惑风情的人,只一面,至今都忘不了。
九娘心中有许多谜团,这位姨奶奶,是因为几十年前的屈为妾侍才要乱孟家泄恨?是因为斗不过婆婆被太后掌嘴才仇恨孟家?可是木樨院明明是她的血脉,和婆婆并无干系,她和阮玉郎为何要先乱木樨院?她从多年前程氏掌管的账目上看出来的亏空和填补,会不会也和阮家有关系?还有四娘,明明是她最亲的血脉,既是侄孙女,又是亲孙女,为何要她去为人侍妾?阮玉郎,又究竟是谁?
既然有惑,不如直解。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提前替换。
周末愉快。
注:
1、时雨化之,出自《孟子·尽心上》:“君子之所以教者五:有如时雨化之者,有成德者,有达财者,有答问者,有私淑艾者。此五者,君子之所以教也。”
2、乱家之女,类不正也。这虽然是封建残毒哈。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出自西汉末期的《大戴礼记.本命》:“女有五不取:逆家子不取,乱家子不取,世有刑人不取,世有恶疾不取,丧妇长子不取。”这里的刑,不是刑克的意思,而是犯罪受刑的意思。
大抵网文里最常出现和被用成梗的是最后一个:丧妇长子不取。解读取同娶,子同女。这后来被解读成为丧母长女不娶,其实我个人觉得不太合理。《左传》和《礼记》里的记载,都是指家中尊长丧期内不能娶。毕竟古代人的寿命很短,好多女孩子都会被归类到这个范畴。而且丧母的长女不娶的原因无非是缺乏人教导,难道次女、三女儿就会有人教导了?长姐如母?都能教导别人了,还怕管不好自己吗?所以这个逻辑上是不合理的。
古人在后宅教育上,宋朝的妾侍如果没主母,是按法律可管理后宅的。对于庶母的法律地位,宋朝也是很认可的,有个当官的不给庶母守孝,也被弹劾下台。南北宋为庶母请封诰命的也很多。在两宋,由于特别重视人伦,庶母的地位没有网络文学或电视剧给大家看到的那么低。就算是《石头记》中,赵姨娘还敢指着探春鼻子骂呢,探春除了哭也没啥办法。这比较接近事实。